“你,”她沉吟了一下,“是想来同我打听老胡伯家的牛肉胡饼迁徙至何方吗?”
“我……”雷敢一时被问住了,不过提起这个他也不禁兴奋欢快起来。“这么说你知道老胡的牛肉胡饼铺子搬到哪儿去了?”
卓三娘见状,心头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莫名怅然若失——原来他还真不是寻她买珍本的,不过想起他锲而不舍苦苦追寻着牛肉胡饼的下落,也算是个痴心人了。
“老实说,我还真不知道。”她神色缓和了大半,干净的明眸大眼望着他,颊畔梨涡隐现。“大郎君若是真想得狠了,西城丰谷坊的羊肉胡饼也挺好吃的,有机会你试试。”
果然聊吃的话题最安全愉快,雷敢紧张到紧绷的英俊脸庞也松懈了些许,浓眉下的黑眸微漾笑意。
“当年在西北打,嗯,吃腻了。”他对着她傻笑。“换一样。”
还换一样?大爷,您是来点菜的吗?
“香椿叶儿摊蛋夹胡饼也挺有滋味的。”不过卓三娘觉得目前谈话气氛还是颇为平和轻松宜人,所以也顺着口这么一说。
“当年在山……上,很可怕。”他想起昔日山寨掌勺的大妈最爱用香椿、榆钱和鸡蛋子,拉拉杂杂乱炖的那一锅猪食,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个不好,再换一样。”
她脾气再好,表情也有些僵硬了,没好气道“这位大郎君,小女看起来像是跑堂的吗?”
“你看起来像粉团子。”雷敢没来由地脸红了。
让人真想咬一口啊……
明明人高马大英气勃勃的,可为什么卓三娘总觉得面前这家伙脑子好似不大好使?
“罢了。”她揉揉隐隐作痛的鬓角,扛着钓竿挽着小竹笼就要走。“您请自便,小女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等等!”他心下一急,铁臂拦挡在她身前,却不偏不倚正正好地碰上了她小巧却高挺浑圆柔软的酥胸——
刹那间,雷敢脑子轰地一声,傻了。
“好……软……”
卓三娘小脸瞬间炸红,慌忙缩着身子往后退,听到他脱口而出的喃喃陶醉时,更是火上浇油,气急败坏地想也不想就扬手——
雷老爷总觉得今天儿子怪怪的。吃饭的时候总是侧着一边,却还破天荒露出了令人极其看不顺眼的、做梦般的傻笑……
“真嫩啊!”
雷老爷扒着饭,手中箸故意戳向儿子面前那盘鲜嫩嫩的豉露蒸鱼腹,抢了一大块塞入嘴里。“唔,是挺嫩的。”
“又呛辣……”
雷老爷嚼着的动作一滞。“不辣呀?”
“我觉得我爱上她了。”雷敢面上晕陶陶的傻笑越形扩大。
雷老爷差点被噎死,囫囵吞下那口鱼腹后,慌忙忙把那盘豉露蒸鱼腹抄起,扔给了一旁的小厮,吼道“快!叫太医……不对,是叫大巫来,我儿中蛊邪了!”
雷敢终于回过头来,左颊红红,纤细的五指小手印明显地浮在上头,看着自家大呼小叫的阿爹,还一脸莫名其妙。
“阿爹,您咋啦?”
“还问老子咋啦?你——”雷老爷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呆看着儿子脸上的巴掌印。“哟?”
雷敢嘴角抽了抽。阿爹,您老那突然拉得千山万水峰回路转幸灾乐祸的尾音是啥子意思?
“我没事。”他故作镇定,强行按捺着大龄青年怦怦跳奔放放的小鹿乱撞心绪,挺着那张被拍红的脸蛋,端起一海碗老酒一仰而尽。“痛快!”
“看起来是挺痛的。”雷老爷忽然凑近儿子面前,眯起眼仔细端详,暧昧地嘴角弯弯,兴奋万分。“哪个好丫头甩的耳光?姓甚名谁家住哪儿今年几岁?聘礼一百八十抬会不会太少?阿爹早年在山上老家还藏了一大箱金砖,到时候统统给你媳妇儿做见面礼,哇哈哈哈!”
“……阿猛老说我不着调,可我觉得他真应该亲眼看看您现在的矬样。”雷敢摸摸下巴。
雷老爷闪电般一掌拍了过去,雷敢眨眼间已移形换影坐到了另一边,捣着左颊懊恼地嚷嚷。
“阿爹别打我左脸!”
粉团小娘子留下的手印儿可不能给盖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