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法响应,撇过头想漠视他热情的视线,没想到迎上禹安若有所思的神情,她尴尬一笑,说:“我要搬东西了……”
“我搬好了。”江禹安语气淡淡的,脸上的笑也是那样淡,淡得像是将要融进蓝天里的稀疏白云,让人捉摸不清。
“呃……这么快?”
“没多少东西。”
“OK,出发吧。”梁一峰朝小货卡数了数后,打开副驾驶座车门。
“等会儿见。”江禹安走向骑了好几年的哈特佛,戴上安全帽,跨上车,引擎轰隆转动,他朝他们挥挥手,骑出巷子。
林子瑜站在小货卡旁,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一股莫名哀伤席卷而来,她觉得禹安正一步一步走出她的生命。
“你们吵架了?”梁一峰蹙眉问,他看见她脸上显明的忧伤。
“能吵得起来多好……”她低语,“没有,我们没有吵架。”摇摇头坐上小货卡。
小货卡里的两人沉默许久,从车窗卷进来的风,安抚车内的燥热。
林子瑜深深舒了口气,开口问:“梁一峰,你喜欢我什么?”
梁一峰没料到她会天外飞来这一问,先是愕然半晌,朝她看去,只见她神情落寞看往车窗外,心不在焉的,若非他很肯定他的耳朵健康无碍,大概会怀疑她是不是真问了他那个问题。
天下的女人,十有八九都爱问交往的对象这些问题,从“你喜欢我什么?”到“你爱我什么?”、“有多爱我?”……
她没来由的一个问题,该是意味着他有机会了?
车子在新租屋处的巷口,就差一个拐弯,梁一峰在巷口转角前停下小货卡,车子排进P档,他转过身,双手扶上林子瑜的肩,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己。
“请你看着我,看我多喜欢你、听我说我喜欢你什么。我第一眼看到你,是幼儿园小班开学那天,我听别人说小孩子大多记不得两、三岁的事,但我偏偏记得很清楚,那天下着毛毛雨,你绑了两条长辫子,尾端扎着粉红色缎带,你穿了件白色棉质印花T恤、红色短裤,刚到教室的小朋友几乎都哭着要回家,只有你,安静走进教室,拿了一本图画故事书,坐在角落里翻,你记不记得我走到你身边,问了你什么?”
林子瑜摇头,她根本忘记梁一峰找她说过话了。
“你进教室之前,我也是哭得很惨,拉着奶妈不让她走,可是看见你,我忘记要哭了,因为你就像我曾经想买,可是爸爸一直不让我买的洋娃娃,漂亮得不像真的。你安安静静,不哭不闹,我很好奇问你:你为什么不哭?你不想家吗?你说,你到学校要读很多书,要赶快长大帮妈妈赚钱,没有时间哭。”
他捧起她的脸,拇指轻划她细致脸颊肌肤,深呼吸一回,又说:“放学后,奶妈对我说,像你这么勇敢聪明的女孩子,谁娶到你是谁的福气,我那时不懂什么是娶,可是从那天起,我的眼里只看得见你。我越是注意你,就越发觉你的好,你过得很辛苦,却从不吝惜帮助比你还需要帮助的人,从幼儿园、国小、国中,你一直那么好,没改变过。”
他放下捧着她脸颊的掌心,停顿半晌,思索犹豫后,决定坦白。
“出国留学那几年,我不是没有交往过其他女孩,论外表,你的确不是美若天仙,但你有质朴坚韧的内在美,再美的女孩只要跟你一比全相形失色。你问我喜欢——”
“你拥有过很多女孩子吧?”
她问的是“拥有”,而非追求。他懂她问的,迟疑一会儿,他诚恳回答。
“留学那几年,没人管,确实是不少。”
“你喜欢我,会不会只是因为你没得到过?”
梁一峰讪讪地笑了笑,掐她一下脸,很亲昵的。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想。今天我若还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有可能吧,但我二十好几了,留学那几年也放荡过,我非常清楚对你的感觉,不是因为没得到过,而是因为我知道你有多好,其他女人永远取代不了你在我心里的地位。”
“梁一峰……”
“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
“不要再连名带姓叫我,你叫禹安名字,却不能只叫我名字吗?两个字比三个字省力得多,子瑜,给我机会吧,我不会让你后悔。”说完,他低头在她唇上飞快地印下一个很轻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