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看着莫词神色讳莫的眸子,接着道:“太子见过我,是以认出了你,这才设了这样一个局?”
莫词颔首:“他们搜出了我的金印,喂我食了蛊药,以此相要,欲将我送回镇威侯夫人之位,借此探得镇威侯手上的兵权。我本不想听命于周墨,奈何一人之力太过渺小,无力与东宫抗争。”
既然当初选择出逃琅王府,她本就无心于郡主之位,侯夫人之名。只是初入镇威侯府时,为了每月一剂的解药,莫词确实想着要在侯夫人这个位置上坐稳了,奈何宋修远眼光毒辣,一下便看出了她的破绽。所幸宋修远为人通透,在了解了前因后果之后,竟还能以郡主之礼相待,更是寻了陆离替她号脉,配药压制了她体内的蛊毒。
穆清闻言,若有所思。
想到宋修远之前同她所言:“莫词亦有她的无奈之处。”穆清信了莫词,叹道:“蛊毒可解了?”
莫词半真半假地应道:“你不必担心。”
说来也怪,二人相见不过一刻,彼此之间却有着难言的默契。莫词亦习惯在言谈间不经意维护照拂穆清,仿若将穆清视作幼妹一般。琅王膝下只有她们两个女儿,她很是享受维护同胞妹妹的感觉,穆清亦极为受用姊姊的爱护。
思及明日莫词便要动身前往悦世客栈,穆清有些贪恋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姊妹情,拖着尚未痊愈的身子硬是在莫词院中磨了许久,直至宋修远耐不住亲自来寻人,方才与莫词话别。
☆、连理
穆清回京不到三日,在偃月行宫小住了数月的太子妃周墨终于养好了身子,摆驾回到了东宫。世人只道中秋将近,作为夏国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太子妃不便缺席中秋宫宴,但是除了这个冠冕堂皇的缘由,其余的苦楚与无奈,却只有周墨一人知晓。
车舆载着她从偃月行宫一路行至东宫承恩殿,经过重重宫门,听过一路而来内侍宫人的行礼声,她又回到了九重宫阙之内,回到了姜怀信的眼皮子底下。
庶姐发配不过一个由头,让她能够借机离开东宫,替姜怀信办事,亦让自己离开后宫纷争,舒口气儿。
待车稳稳停下后,柳依率先钻出了马车,转身扶着周墨下了马车。
周墨今日着了丹色宫装,于衣缘袖口处饰以檀色绣纹,明明是极艳丽明媚的服饰,却更显其面色苍白。她一手搭着柳依,一手执起绘了芙蕖风柳的团扇,以扇遮面,想要掩去自己憔悴的神态。
“太子殿下在何处?”进了殿内,周墨对着留在东宫的杨依淡淡问道。
“回殿下的话,太子殿下此刻尚在明德殿处理政务。”杨依躬身答道。
周墨看了眼更漏,今日晨间出来得早,回到东宫竟还能赶上午膳的时刻。姜怀信极少来她宫里用膳,她便唤人呈上了午膳。
味同嚼蜡。
看着面前几乎未动的菜肴,周墨放下玉箸,命人撤了去。
“太子殿下到——”就在这个时候,承恩殿外的内侍朗声唱到。
周墨心中一惊,忙拭干净嘴角,匆匆行到外殿,对着来人躬身行礼:“殿下万福。”
姜怀信仍是上朝公服的打扮,望了眼清冷的外殿,冷冷“恩”了声,信步走到主位前坐下了。
周墨偷偷打量着姜怀信,猜想他应还未用过午膳。所幸他只是坐在了外殿,若叫他瞧见内殿尚未撤去的饭食,知晓她一人独食,不知又会如何作想?
“几时回来的?”
“约莫一个时辰前,下人道殿下仍在明德殿,故而妾未曾前去请安。”周墨规规矩矩地答了。姜怀信虽借助她母家的势力,却又忌惮外戚,故而不喜她问及朝堂政事。嫁入东宫的这四年,她便一直小心翼翼地守着姜怀信的各种喜好与规矩,极少问及前朝事。
姜怀信见周墨一副乖顺的模样,面色稍有和缓,问道:“那你可曾听下人道是何人将本宫困在了明德殿?”
周墨摇头。
“京兆尹张放张大人。”姜怀信冷笑道。见周墨面上飘过一瞬的错愕,他又追问道:“京兆尹司京畿城内庶务,京城的任何风吹草动皆在他的掌控之内。想来你也料到了张放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周墨闻言,身形一顿,倏地跪倒在姜怀信面前:“妾知错了,是妾一时心慈手软,才让那贱妇得了出逃的机会,望殿下给妾一个补过的机会。”张放这个时候来寻姜怀信,除却宋修远带着穆清回京,还能有何事?是她一时大意,才致使宋修远救出了穆清,撕裂了东宫与镇威侯府面上的平和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