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水谣_作者:丛小岸(31)

2018-01-26 丛小岸

  穆清想了想,正色诓骗厉承:“可我并非京城人士,今日不过同夫君路过此地,明日便要赶路回乡。”

  厉承闻言将身子伏低了,道:“小人不畏苦,吃得也少,但求贵人赏口饭吃。如若贵人收留,小人明日便可跟着贵人上路,不留在京城亦可。”

  面前这人油嘴滑舌,言语亦是不羁毫无底线,穆清头疼,“京城这般大,你又身强力壮,定能寻到好去处,何苦定要巴巴地跟到我府上呢?”

  那厉承听见穆清这般问了,抬头直勾勾盯着穆清,笑嘻嘻道:“小人瞧着贵人柔善,定然不会苛责仆役。小人想跟在贵人身边,再苦再累也不怕。”

  穆清恼怒,瞠目瞪着厉承,这人分明就是块油盐不进的狗皮膏药!正想严辞拒绝,厉承却又自顾接上了话:“小人并非妄自菲薄,只年幼时拜师学艺,些许拳脚功夫还是会的,日后若跟着贵人,定能护卫贵人周全。”

  “哦?夫人的周全自然有我护着,便不劳烦阁下了。”

  穆清循声望去,见宋修远正走过回廊,心下暗暗松了口气。

  待宋修远走至身边,穆清便微微向后挪了挪步子,将大半身子掩在宋修远身后,不再理会厉承。

  厉承瞧见宋修远就这么顺势挡在穆清身前,并不言语,只眼底渐渐氤氲起一股戾气,他自诩跑江湖多年,看过各种模样的人物风浪,此刻面对宋修远周身的气场,心底竟觉犯怵。

  他原先在院中瞧见宋修远,便觉得这个男子身姿英挺,步伐稳健,周身气质与那些个养尊处优的侯门公子很是不同,绝非池中之物。是以刻意趁着穆清一人独处时跑来自荐。

  厉承的确想接近穆清不错,却不想因为接近穆清而得罪面前这个瞧着狠厉的男人。眼见着宋修远周身的戾气快要酝酿成腾腾的杀气,厉承脑袋咕噜一转,哈着腰笑嘻嘻道:“既如此,小人便不叨扰二位了。”说着便弓着身退了开去。

  这个厉承,出现得突然,离开得也突然,饶是宋修远,也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待人走远,转身对着穆清问道:“那人是谁?”

  穆清见宋修远眼底未收回的戾气,整个人霎时一僵。

  宋修远自七岁便被父亲送入军营,十六岁初上沙场,金戈铁马近十年,周身早已浸润出一股血性戾气。只是后来父亲身死,宋修远承袭了镇威侯之位,在祖母裕阳大长公主的教导帮衬下周旋于朝堂军营之间,才渐渐学着隐去外露的张扬与戾气。

  自镇北王的一番说教后,宋修远对着穆清更是有意敛了一身戾气,且他为人周正知礼,倒叫穆清不曾发觉他内里的血性。

  穆清晃了一会儿神,垂了眸,淡淡应道:“应是越国忻家雇的杂役。”

  宋修远瞧见穆清唰地白了一张脸,突地意识到自己方才在厉承面前的神色全叫穆清瞧见了,故而重新敛了神色,对着穆清笑道:“莫怕。”

  说罢便拉着穆清进了屋。

  ☆、易嫁

  “方才在院内,我并非有意失态,”进了厢房,穆清顺手掩了门,想起先前与宋修远戛然而止的对话,解释道,“亦非觉得有趣……”

  宋修远实则早忘了院里的那茬,此刻听穆清所言,一时怔愣,待意识到穆清所指为何时,却无心注意她到底说了些什么,只觉得眼前的女子……竟有些许可爱?

  “方才夫人为何拒了厉承?”待穆清说完,宋修远也不接茬,只随口问道。

  穆清正在解斗篷的手微微一顿,转身瞧见宋修远神色温润,想了想,正色道:“跟着啬夫穿过厅堂时,厉承便一直盯着我瞧,神色莫名的样子,无端地让我不安。放着那样一个人在眼皮子底下,我不喜欢。”

  宋修远闻言,眉头微皱。方才他自厉承身后行来,不曾见到他对着穆清时的眉目,只他对着穆清的说辞,却悉听了个全。油嘴滑舌,出言不逊。穆清不喜他,故而她未曾多想便打发了厉承。

  此时细细想来,却觉这个厉承只怕也并非普通杂役。宋修远在摸爬滚打十几年来,不知淌过多少鲜血,手上的□□不知抹了多少人的脖子,周身习染出的戾气与血性远非普通军士所能企及,亦远非常人所能受得。那厉承见了他却依旧嬉皮笑脸,未曾有分毫变色;且回想他退开去的步子,步伐轻快、章法井然,应同是习武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