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水谣_作者:丛小岸(46)

2018-01-26 丛小岸

  盯着手中的空酒盏,穆清幽幽叹了口气,“可惜,如今都跳不成了。”复又行至案前,欲再斟一杯,哪知一阵天旋地转,再回神时,整个人已落进了宋修远的怀里。

  穆清手里还攥着那只酒盏,眼见宋修远抱着她就要往内室去,一时心急:“回去,酒盏、酒盏未放好。”

  宋修远以为穆清还惦念着案上的邀月酌,怕她又闹,圈紧了她,低声道:“不可再饮了。”

  穆清仍在怀里挣扎,宋修远无奈哄道:“夫人方才提的江海凝光曲,日后跳给我看可好?”

  闻言,穆清果然被转了注意,微微颔首,心下却有些安然与雀跃。她本就乏力,这般被宋修远圈着,一时反倒觉得安逸舒适,便不再闹腾。

  宋修远将穆清安顿好后,穆清竟已睡了去。轻轻拿过穆清手上的酒盏,宋修远看了眼案上的酒盅,心叹柳微瑕到底还是个烫手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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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微瑕这个山芋在将军府上蹲了十数日,太尉府终于递了帖,邀穆清一同上普华寺。盯着穆清手中的请柬,柳微瑕原本俏生生的一张脸霎时垮了下来。

  宋修远本欲随穆清一同前去,奈何日前吏部尚书府的郑老夫人往霖县祭奠亡夫,近几日便该回了。迎老太君回京本为其孙郑籍之责,偏生郑籍那混球几日前打马球伤了腿,是以还需宋修远这个外孙前往霖县将外祖接回京。

  十二月初八一早,穆清与柳微瑕便被宋修远赶上了马车,“我先送你二人去往普华寺,再往霖县。夫人在寺里命青衣青衿跟紧着些。林俨会守在山门处,护送夫人回府。”

  穆清见柳微瑕已进了马车,方才笑应道:“如此紧张作甚,普化寺左右还是在京畿之内,我又走不丢的。”

  太尉府陆夫人此番相邀,意在接柳微瑕回府,宋修远是知晓的。他将穆清发髻上的玉搔头扶正了些,“近一月周围的县邑都不曾查到厉承的踪迹,我有些不大放心,总觉得他或许还匿藏在京中。况且普华寺在京郊,不比京城,万事总小心些为好。”

  穆清伸手抚过头上的搔头,轻声笑言:“好。”

  宋修远瞧她应了,便扶着她上了马车,“霖县距京城不过数百里,至多五日我便回来了。”

  话音方落,宋修远听见身侧似有些微衣料摩挲之声。

  许是怕车内的柳微瑕听见,穆清倚在他耳畔,呵气如兰:“这样的话,你统共与我说了四遍。”

  不及宋修远有所反应,穆清便溜进了马车。

  出府的时辰尚早,穆清同柳微瑕至普华寺时,还未至同陆夫人约好的辰时一刻。打发了青衿于堂屋内守着,穆清便领着青衣,随柳微瑕往寺内的池子里喂了会儿鱼。

  “法会一事,我向来觉得无趣得很,偏我母亲极是热衷。前次趁母亲不注意悄悄溜了出来,才于此处初遇姐姐。姐姐大抵也是觉得法会无趣才出门透风吧?想来前次母亲也是见过姐姐的,这才将姐姐邀来此处。”柳微瑕半倚在阑干之上,面上虽仔细盯着水里的游鱼,只穆清细细瞧她,连晨风将她的披帛吹入了湖中都不自知,便晓得她有心思。

  “妹子若再想下去,你的披帛便要被那游鱼吃了。”

  “呀!”柳微瑕急忙将垂至水中的披帛拿起,挑起一头绞了,另一头却又落到了水中;穆清看不过她手忙脚乱的模样,上前帮她绞了另一边的披帛,“昨夜刚得了信,夏公子的祖母染了急恙,是以未等与你通信便回了明州。所幸老妇人身子骨硬朗已无大碍,估摸着年后不久便能回京了。”

  穆清心中较量着姜怀瑾出使的时间,面不改色地胡诌了个由头好叫柳微瑕安心。

  “真的?”

  “昨夜得信时已过了戌时三刻,我便未叫醒你。你且安心回府,再过月余,便能见到夏公子了。”

  柳微瑕的眸子亮了不过片刻,遂又黯淡了:“见到了又如何,十之八九我还是要嫁给相府大公子的。”

  “世事无常,你怎知回府后的事不是那十之一二?”

  察觉道穆清话中之意,柳微瑕一时讶异,转过身子瞪着穆清:“姐姐何意?”

  “妹子说我是何意?”穆清朝着柳微瑕眨了眨眼睛。

  大抵许多事,都不过是当局者迷,而旁观者清。

  “好一个世事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