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惊鸿照影来_作者:薄樱姬(33)

“我不是为了你，我是真的要跳下去。”夏至一愣，“姑娘？”晏袖笑了笑，她的脸上出现了极灿烂的笑容来，两颗虎牙格外的俏皮可爱。她说，“你们拦不住我。”说着真的纵身跳了下去。
接下来的一切在夏至眼里像被调慢了速度一般，以极缓慢的样子定格在了夏至的脑海中，以至于许多年以后再想起还宛若发生在眼前。一身浅绿色薄衫的晏袖缓缓往桥下水中落去，夏至甚至可以看到她下落的每一个动作，她的衣袖猎猎飘动，月光下她的侧脸白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近乎透明。
她转头看着夏至二人，神色平静，好像自己是一个旁观者，局外人。夏至一肃，然后反应过来，她马上想要冲过去救她，却被她露出的那前所未见的，无比严厉冷漠的神色震到了，她看着夏至，嘴无声的开合，“等等。”夏至下意识的停住了步伐。
接着只听扑通一声，晏袖就这样坠入了池塘。白露急促的冲到池塘边，纵身就要跳下去，然后被夏至伸手抓住。白露脸上露出仇恨，“你为什么不救姑娘？”夏至拉住她，看向犹有涟漪的池塘，“放心吧，姑娘不是去寻死。”白露微怔，然后看向池塘。
池塘里
晏袖慢慢的沉向水底，四面八方的水包围了她。一入水她就感觉到了一股透骨的寒意，越往下这寒意就越盛。她渐渐被冻得失去了知觉，只是感觉还存在着。她静静的看着昏暗深不见底的水底，感知着无尽的寒凉侵蚀着自己，她的心里渐渐安定下来。当她最终可以触摸到水底的水草时，身体里的气息渐渐用尽。她开始感觉到难以呼吸的窒息感，这种感觉很难受，但却让她有种奇异的上瘾感。她本想沉溺下去，但在气息快要消耗殆尽的最后，她终于还是开始往上浮去。然后她的头浮出水面，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珍贵的空气，感觉自己慢慢活了过来。
池塘边，夏至仍维持着拉住白露的动作，她的目光紧紧盯着水面。她在赌，赌她最后看见的那句话不是玩笑。但她的气息紧绷着，提在嗓子里，如果晏袖真的死了而她没能及时救她，那就是她的失职，而她不能容忍自己失职。
直到晏袖猛的露出水面，她才终于舒了口气，放开手去扶她。
晏袖慢慢走出池塘，水迹一路延伸出来。她稍站了片刻，然后看向夏至，“今天的事，不要传出去。”夏至苦笑，“是，奴婢今日什么都没看到。”晏袖点点头，转头看向白露，脸上露出柔和的神色，“扶我回去吧。”白露自打她出水以后就沉默不语，闻言上前扶住她缓缓往她的屋子走去。
晏袖没有惊动人，回屋之后草草的擦干身子，又换了身衣服，这才躺到了床榻上。白露默默收拾好一切以后，没多久又抱了一床被子来给她盖上，然后才退了出去。这时候已经已经很晚了，晏袖静静看着帐顶的花纹，那是她最喜欢的样子，然后她闭上了双眼。
后半夜晏袖开始并不能睡着，寒冷犹在身上，她闭着眼翻来覆去，等着天色变亮。渐渐的，她陷入了沉沉的睡梦，然后失去了一切知觉。
陶然居里已经乱了套，晏八姑娘睡梦中忽发高热，整个人滚烫滚烫的，怎么也叫不醒。底下的人急忙禀报了晏老太太，晏老太太大惊，随即请了良医来府医治。
晏袖感觉好像自己身处热炉里，煎熬的厉害。她的梦里闪过了很多人，有的只是一个匆匆而过的影子，有的定格在她眼前。她们拉扯着她，在她耳边说着听不清的话。晏袖心烦意乱的推开她们，大步往前跑。
跑着跑着，她跑到了熟悉的地方，是晏府。晏袖停下来，面前忽然走过来一个人，是邹氏。她鄙夷的看着晏袖，“你难道以为自己能摆脱庶女的身份么？你这辈子都是个庶女了，我是你的嫡母，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你去嫁给他吧。”晏袖转过头，见身后站着一个白发苍苍老态龙钟的男人，他笑眯眯的伸手，“来吧，你是我的了。”不，她才不要。晏袖慢慢往后退，然后她撞到了什么。
晏袖回头，见德妃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像看着蝼蚁尘埃，“你算什么，也敢拒绝我的要求。既然你不肯为我所用，那活着有什么用，去死吧。”说着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羽箭，穿胸而过，把她带的一趔趄才站稳。
晏袖茫然的看着自己胸前，半晌抬起头来，眼前也失去了焦距，缓缓倒地。
然后她醒了过来，睁开眼的一瞬间她空白了一会儿，接着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个梦，于是猛的松了口气。她不想随随便便嫁给什么人，也不想死，她想活下去，在这个时代，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