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杰瑞眼里,他不过是个长得比一般学校老师英俊点的顽固派学者,既不幽默也不浪漫,不知道他哪点吸引人。
唐蓉应该不会以貌取人才对。
「不是,我对他的感情,不能只用喜欢两个字来形容,那是……」杰瑞因痛苦而抽搐的脸面,制止她坦白剖析多年深蛰内心的感情,「一段非常复杂,难以言喻的情愫,我很珍惜,但不知该称它为什么。」
他的心沉到了谷底,「我问过,你说不认识他的。」
「对不起,我骗了你。」就在这冷风低吼的夜,唐蓉暗下决定不再久留,她有义务迅速结束彼此的纠葛,否则杰瑞会愈陷愈深。
「什么时候的事?」他认为他有权利知道。
「五年前。」
那么久?远在他与她邂逅之前。
杰瑞还没有时间专心厘清芜杂的思绪,周检察官已经派了三名警员前来,将何清亮逮捕归案。
细数这人所犯下大大小小的罪名,用十张A4纸也写不完。好在唐蓉机智,用英文拟了一封「自白书」,诱使他在上头盖章画押,算是罪证确凿。
「说夭灰司昧簦何清亮的爪牙不会放过你的。」唐蓉希望他尽快返回香港,在那儿至少安全一点?
「你呢?」她不走,他就一步也不肯离开泰北。
「我还有要事待办。」
「什么要事?」杰瑞咄咄相逼,完全不像他先前温文儒雅的样子。
「你越界了。」唐蓉俏脸一沉,现出阴鹜的职业冷容,「刺探隐私,不是做朋友该有的行为。」
「我……只是关心。」截至目前为止,她谜一样的身世,神秘的行止,甚至凭何能耐单独擒住何清亮那个大块头,都教人百思不解。
杰瑞不仅关心,他根本是好奇得要死。
「收回你的关心吧。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将来如果有那么一天……不,不会有的,就此别过。」孑然一身就有这种好处,随时随地可以潇洒来去。
「你要走了?不等天亮吗?这么晚……」杰瑞发誓,她敢跨出房门一步,他即使拼了小命也要拦住她。
夜凉如水,正是杀手苏醒的时刻,华灯初上,霓虹闪烁不停时,才是她的朝阳。
唐蓉已经习惯在夕阳西下时,告诉自己:又是新的一天。
杰瑞没能如愿拦住她,她是经过千锤百链的毒蝎子,来无影去无踪,假以时日,她便能神出鬼没,成为此行中的顶尖好手。
清迈大学拨给伊藤暂居的宿舍是一栋老旧的红甎小楼房,镶著镂花彩色玻璃的前院面向马路,楼房后天井旁的栏架爬满紫藤。此屋依山而建,直峭的山壁,围著绿色琉璃栏杆,恍如悬吊在半空中。
深夜之中,屋内仅一盏昏黄小灯随偶尔吹进的风摇曳著。
唐蓉吸一口气,颇有从容赴义的悲凉。确定一下夹放在大腿袜套中的手枪仍好好挂在原处,她才鼓足勇气,向前敲门。
「咦?门没锁。」她一敲,虚掩的木门便从里面敞开来,屋里明明灭灭,阴影幢幢。
唐蓉踯躅了下,才跨了进去——
暗处横来一只长臂,拦腰抱住她。这人一定等了许久,早早料定她会来……
一阵风吹掠周身,扬起熟悉的醉人的属于他的气息,令她目眩神移。
唐蓉犹如困兽,任由他拥吻索取,于百般无奈中,快乐得很凄楚。
抑下住一波波激起的狂潮,她主动地解开他的衣衫,贴上自己赤裸的酥胸,用最深的爱去聆听他的每一次跃动。
她完全沈浸在自己迷恋的漩涡中,是以无法察觉出伊藤陷溺得比她更深,更难以自拔。
两团火热的身体,密密叠合,间不容发,她像蛇一样缠著他,需索更多的浓情蜜意。
「我爱你,我爱你……」她喃喃自语,盼望呼呼而过的夜风顺道带走她的痛苦、无奈、她的灵魂,让她毫无顾忌地沈沦……
她不要爱得那么辛苦,她要做每个平凡人都能做的事。
他懂得她笑泪中的忧伤吗?唐蓉泪流满面,她清楚自己遇上了最棘手的案子。手枪中只装了两颗子弹,一颗给他,一颗自饮。她不愿苟活于世。
伊藤的爱抚唤醒了她以为死尽的每一根神经,厚实的胸膛压在身上,是一种满足酣畅的痛快,使她欣慰于自己被拥有,成为一个有人怜,不再漂流无依的幽灵。
前所未有的安定感,诱使她贪恋其中,情愿就此长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