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特殊的男人,她天真地下了判断,在尚未弄清楚他究竟是何身分背景之前,她坚持当他是全天下最好的人。她心中忽地有一丝兴奋。
「给我的?」哇!她打出娘胎以来,没见过这么丰盛的早餐,甭提吃了。
唐蓉并不知道自己狼吞虎咽的样子依然魅力十足。她原先还故作淑女地正襟危坐,维持起码的形象,可过不了几分钟,就受不了了,非但肆无忌惮地大口大嚼,还三下五时伸出舌头舔舐唇边的蛋黄汁液,及膝窄裙更被她撩到只够遮住里裤,显露两条匀称修长的美腿。
她实在应该好好感谢伊藤的定力过人,换作别的男人,她恐怕失身十次都不够。
「饱了?」他大概是全世界最不爱说话,也不爱笑的人,每次开口均是简明扼要,飘忽著几无温度的淡漠。
「唔。那碗清粥我可以不吃吗?」又没有酱瓜。
伊藤破例地牵起唇畔,他不真切了解自己为什么要点那碗清粥,只是觉得……
无所谓。他下意识地端起清粥,凑近嘴边。
「要配酱菜才好吃,我妈很会做,我也……会一点。」又多嘴了。唐蓉暗暗自责,老是说些构不上水平的蠢话,人家是有钱阔佬,谁希罕那些穷酸酱菜?
「是吗?」他嘴角蓦地露出一抹浅笑。
呵!他笑起来的样子好看极了,可惜一闪即逝。这人卓尔非凡,纺如一颗会自动焕发光芒的星辰;而她则是卑微暗淡的陨石。
唐蓉怔忡呆望,为心湖深处杂乱如麻的情愫,努力回想昨夜他们是怎么开始怎么结束的。
「在想什么?」伊藤轻触她的鼻尖,此等亲昵的举动,他做起来却像个大哥哥对待小妹妹。「整理一下仪容,准备出发。」
「去哪?」唐蓉兴高采烈,像只飞舞的小凤蝶。
「到『寄怀别馆』作客。」
「那不是一般人可以进去的地方。」寄怀别馆为上海一名人大代表所拥有。平常重门深锁,寻常百姓连靠近浏览都不被允许。
「我有邀请函,想不想进去吃免费大餐?」伊藤发现她有个永远填不饱的超级大胃,奇怪,这么好的胃口,怎么还是瘦巴巴的?
「好啊!」唐蓉喜得眉飞色舞,有吃有喝又有钱赚,何乐而不为?
她主动勾住伊藤的手臂,「这样可以吗?」
「嗯。」如果没那么多烦人的任务必须在两天之内逐一完成,他宁可反过来搂住她的纤腰,和她缱绻悱恻地在舒适地床上消磨一整个午后时光。
黄埔滩外,人潮杂沓,除了游客,还有无聊闲荡的本地人。
寄怀别馆离此不远,伊藤选择安步当车,和唐蓉双双迈过东风饭店、上海市政府……他边走边仔细观察附近的地形。
「你有心事?」唐蓉低声询问。
整个路上,他一语不发,严肃得令人心生骇然。
「做好你分内的事,其余的什么都别问。」知道愈多愈危险,他不愿拖她下水。
「是的。」她并非故意踰越分寸,只是单纯地表达关怀之意,没想到他会拒人於千里之外。
他们的关系到底只是风尘女子与寻芳客。
怅怅落落的悲哀,无声飘入心底,像许多过往晦涩的日子一样,撕扯她的五脏六腑。
寄怀别馆外车水马龙,午时正的宴会,十一点下到已经门庭若市。
大门内守卫看来颇为森严。伊藤掏出邀请函,立即被以贵宾相待,恭恭敬敬迎入屋里。
衣饰丽都的名媛淑女,用一种艳羡的眼光,偷偷扫向唐蓉,接著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热烈讨论这位名不见经传,很可能是石头缝冒出来的社交新贵。
「不要怕,尽量表现得自然一点,谁教你让她们嫉妒得要死。」伊藤按住她微抖的手,为她做心理建设。
唐蓉没见过此等阵仗,这与她三餐不继,寒食窘困的生活直如天壤之别,怎能责怪她连举步都要力不从心。
「我可不可以先到外面等你?」她受不了那些不怀好意、指指点点的眼光。
「不可以。」伊藤反手环住她的纤腰,逼她拿出勇气,坦然面对众人。
许是属于男人特有的热力,贯注她荏弱胆小的身躯,温暖并提振她的信心。
他总是让她很放心地把自己交给他。「我好多了,谢谢你。」
伊藤没有放开手的打算,继续搂著她走向大厅正中央。
「先生怎么称呼呀?」迎面走过来一名身穿胭红线绣金丝大龙花纹旗袍,披一袭貂皮大衣,富丽华贵的中年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