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子闻言,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朱雩妮虽然不是他们真正的小姐,但柴羽家能有今日,全是拜她之赐,这已经是不公开船秘密了。没想到好心没好报,瞧她生得柔美可人,却一点也不骄傲,什么时候见了她,永远都是绽着甜甜的笑容;哪像柴羽丽子,动不动就骂人,活像个虎姑婆!“如此一来,雩妮小姐岂不是小……”希望他的主公良心发现,不要只顾着自已的儿女。“罗唆!要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去!”在柴羽信雄心里,只要对自己有利,不管儿女也好,兄弟也行,统统可以派上用场,何况朱雩妮跟他并无任何血缘关系。—如果心肠不硬一点,怎么能在尔虞我诈的,战国时代做广名武士?
次日凌晨,朱雩妮被安排坐上了一顶呢红豪华的轿子,
由一大群人簇拥着离开小谷城。抬轿的轿夫们,不晓得是
怎么搞的,专挑大马路走,好似怕人家不知道她要逃走一
样。
当轿子来到一处林木浓密的坡地时,突然狂风骤起,雷
雨交加。大伙急着找地方避雨时,西侧的琵琶湖忽尔波涛
汹涌,紧接着厮杀的吼声自四面八方围攻过来,侍女和武土
们吓得各自逃亡。
枯坐在轿中的朱雩妮,不明所以地掀开帘子往外张望,霎时怔楞得目瞪口呆。
触目所及的,是一名戴黑色乌帽,穿同色素袄,身形壮硕,昂然而立,浑身流露出一股慑人霸气的男子。“她是什么人?”织田信玄问一旁的副将。“按她的的穿着打扮,以及这些严密的保护措施推断,想必是柴羽糟老头的独生女丽子。”包括织田信玄在内,谁也没见过雩妮和丽子,众人只知道柴羽信雄有个女儿,今年约莫十八、九岁。
雩妮身上华丽的和服,是丽子的母亲特地为她穿上的,目的即是要她当代罪羔羊,好使丽于得以在乱军之中,觅取一条生路。
“不,我不是……”雩妮一句话未完,织田信玄手中的长剑已猝不及防地抵住她的咽喉。
“战败之囚,何须狡辩!”织田信玄冷酷无情地将她推回轿子里面,命令他身旁的武土:“带回丢,明日一早斩首示众。”
雩妮一听,面如死灰,颓然跌坐在轿内,许久许久之后,才低低地啜泣着。
轿子立刻被拾了起来,透过轿帘,她看到异样的红光,慌张掀开帘子的一角——天哪!小谷城不知何时已陷入一片火海中,骇人的火舌张牙舞爪地吐向四面八方;端地怵目惊心。
雩妮吓得全身僵硬,欲哭无泪,她的小脑袋怎么也想不起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唯一可以确知的是,所有的血腥杀戮一定和那个凶巴巴、摆着张臭脸的男子有关。
六年前她远渡重洋到这儿避难,没想到六年后仍难逃一死十至今她仍然相信,柴羽信雄对她已经仁至义尽,起码在城破之前,他及时将她送了出来,就这点而言,她即已感激不尽了。
轿子摇摇晃晃往不知名的城镇前进,阳光似乎不了解她心中的悲哀,依旧灿烂耀眼。雩妮对两旁盛开的繁花根本视若无睹,这时候她只一心记挂着丽子他们的安危,不晓得他们尸家子能否平安脱险。
黄昏时刻,她被带进一座巨大的宅邸——笼烟楼。才走出轿子,一阵寒风掠过,两旁缤纷的桃花仿如繁雨急落,粉红的花瓣飘落她的香肩袖底,美丽得好不真实。
她就要死在这个地方吗?
蓦然间,她对死亡竟产生一抹凄美的怀想。
“快走吧!”笼烟楼的侍女提醒她,“等会儿主公回来,让他见到你又要大发雷霆。”
“我又没惹他,他干嘛那么讨厌我?”真是奇怪透了,雩妮心想,她每天锁在小谷城的别馆里,除了柴羽夫人、丽子和八名侍女,她几乎没见过任何人,为什么那个杀人魔纵火犯会视她如仇敌,非除之而后快?
“你是没惹他,但你爹却把主公给害惨了。”侍女边拉着她疾步绕过长长的回廊,边说道:“说起你父亲,唉!真没天良到了极点。”她以连串的摇头否定柴羽信雄的人格。雩妮不明白她指的是谁,硬是想不通她爹远在中原,并且在四年前就已经过世,怎么还会无缘无故跑到东洋来得罪人?
“不可能,我爹根本就不认识你们主公。”雩妮肯定的语气,令那名侍女一怔。“我们主公是你表哥;他母亲就是被你父亲给——”“哈!我懂了,你们以为我是柴羽丽子?我不是,我叫朱雩妮,是中原人氏,中原你听过吧?即是——”她费好大的劲,将记忆中大明皇朝钜细靡遗地描述遍。可这位憨憨的侍女却听得一头雾水,她连京都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怎么知道“中原”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