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知道你在开玩笑。」邹宜平勾住她手臂。「因为你很少开玩笑,所以当你开玩笑时,我一定假装听不出来你在开玩笑,这样才是捧你场。」
沈观睐了她一眼,唇角抿着笑弧。
农历年节各大庙宇信徒特别多,厕所自然也成了另一个人潮聚集地。沈观一眼望去,左右两侧各有十来间,除了距她最近的两间,门前搁着「打扫中」的立牌外,其余门口皆有二至三人在等候。她稍看一下,打扫中的两间门微敞,一间可看见蹲式马桶前搁了个蓝色水桶,另一间有道身影背对着她,弯身不知在忙什么。
「怎么挑这种人多的时候打扫?」邹宜平疑惑的口气里带着抱怨。
「大概是脏了吧。」人多使用率就高,维持干净并不易。沈观可以理解为何在这时候打扫。
「好了好了,这间可以用。」里头那弯身的人影拎着垃圾袋走了出来;她全副武装,帽子、口罩、袖套、橡皮手套、雨鞋,一身清洁人员装备。
经过沈观身侧时,又道了句:「小姐,这间扫好了。」
沈观只来得及看见清洁员面上露出的一双眼,还没来得及回应,邹宜平推推她。「学姐先进去。」
「你不先上?」沈观问。
「不用啦,你上完再换我。」邹宜平再促声道:「快进去,等等被别人抢先。」
沈观不迟疑,步入厕所。里头有挂勾,她看一眼隔间板,并不是相当干净,便将包包背在肩上。隔壁传来刷洗声,她从隔间板下看见邻间有影子晃动,应该是方才那个清洁人员在做打扫工作。
拉上长裤,还没能扣上扣子,剌耳尖叫声响起,她呆了呆,听见邻间嚷嚷的声音:「惊死人!哪里跑来的?!走!」惊慌女声伴随敲打地板的声音。
沈观回神,下意识去看地板,吃了一惊——穿过隔间板下,朝她方向移动的是一条吐信的蛇。她不怕鬼、不怕尸体,就怕这种只听名字就让她起鸡皮疙瘩的爬虫类。她欲退后,脚下却一滑,重心失衡,身子朝后碰撞,她以手撑门板,仍止不住冲力,向后跌坐在地。
臀部吃痛,门板传来拍打喊叫声:「小姐!有蛇啦!有蛇跑过去,你小心点!」
沈观认出那是清洁员的声音,才想起身,脚踝一痛,瞬间心下发凉。眼一瞟,那蛇已自门板下的宽缝滑出,蛇尾堪堪擦过她露出的那截腿肤,凉得她颈背一寒。
外头传来惊呼与尖叫声,还有议论的声音,可想而知人与蛇皆受了惊吓。
她慢慢起身,低头看脚踝,渗出的血珠遮了伤口,瞧不见牙痕;除了方才短暂的刺痛外,尚未有其它明显如麻痹、肿账等症状。她看一眼腕表,往前推两分钟,记下被咬伤的时间。
她开门,恰好觑见邹宜平从外头进来。
「学姐,你好啦?」邹宜平跨入厕所,道:「你刚有看到蛇吗?吓死人!」
「你去哪里?」沈观扶着门框,不敢有大动作。
邹宜平提着纸袋走近她。「去外面投面纸机。刚刚想起来我忘了带面纸,怕厕所里没有,结果一转身就看见刚刚打扫的那个阿姨手里拿夹子夹着一条蛇。」
沈观拉高裤管,道:「我不只看到它,好像还被它咬了一口。」
「被咬?!」邹宜平弯下身子,看她脚踝。「啊,流血了!」
「能找我妈她们过来吗?我需要去医院。」沈观神情镇定。
「要不要我帮忙叫救护车?」一旁排队的女生听见对话,热心地关切着,手已握住手机,一副随时都能拨号的姿态。
「没关系,不是立即需要处理的伤口,我们自己去就好。谢谢你。」沈观答完,再次提醒邹宜平去找她袓母与母亲,随即脱下身上略有弹性的针织衣,利用衣袖在伤处上方打个结。她小步往外走,经过那间门敞着的厕所,觑见地上蓝色水桶时多看了一眼。
赶至医院,她报出被蛇咬的时间,再向医护人员形容蛇的样子。依有明显王字形斑纹及臭味等特征,推测应该只是无毒的王锦蛇,伤口略作处理,再打支破伤风即可。医师担心她误认蛇种,交代得暂留在医院观察,确定无任何中毒现象,才能让她返家休息。
靠坐在病床上,她一脸歉意。「阿嬷,抱歉,大过年的让你进医院。」黄玉桂往床缘一坐。「讲这什么话!你又不是故意的。」
「说也奇怪,怎么会突然有蛇出现在厕所?」王友兰拉来椅子,坐在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