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岁岁……”陶林连喊了数声都无人答应,她索性使出了许久不曾用过的真本事,很有经验的找了一处好借力的地儿,一个跃身,就翻了进去。
不出意外,馆子里黑黢黢的,一个人影也寻不着。幸而陶林对此处并不陌生,即使没有灯火的指引,她也照旧能摸到岁岁的闺房。
门没有上锁,一推就开。屋内一片漆黑,陶林张望了一圈,并未发现岁岁的身影,于是她尝试着叫唤道:
“岁岁?岁岁?”
依旧没有人回应,只是从角落里传出来一个断断续续的念叨声:“不要吃他……不要吃他……”
陶林点上了灯,寻着那声音看见了蜷缩在角落里的岁岁。而后震惊和心疼,一下子从心底涌了上来。
从来都是光鲜亮丽的岁岁,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眼前的女子目光呆滞,额头上还留着一块显眼的疤。面对陶林的拥抱,她就像只受了惊的幼兽一样,一边尖叫一边挣扎着。
“岁岁是我……我回来了……没事了,没事了……”陶林柔声安抚着她,抱着这具瘦弱身子的手,任凭她怎么捶打,也丝毫没有放松。
似是叫累了,怀中的人渐渐安静了下来,这双泛着雾水的杏眼,直直的盯着陶林看,而后突然就露出了惶恐和愧疚。
她揪着陶林的衣角,跪在地上一个劲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你怎么了?”陶林想要将她扶起来,可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怎么扶也扶不动。这副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一点儿也不像陶林认识的岁岁。那个脾气火爆的小夜叉,被人藏起来,而那个人无论是谁,都得付出代价。
陶林目露凶光的站起身,捏紧拳头说道:“哪个王八蛋欺负了你,你告诉我,我一定要将他扒光衣服绑在柱子上示众!”
迎上这份凶悍的气势,岁岁的脸上浮现着茫然之色,她不再重复着说“对不起”,而是垂下了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后,夹着悲切的声音才从岁岁的口中落下:“他们把鱼宝吃进肚子里。”
“你说什么?”陶林本就不安定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里。鱼宝,她的好兄弟,怎么会被人吃了!
“好多好多吃人的邪物从雨水里面爬出来,村长死了,李婶儿死了,很多人都死了,后来我们躲进了寺庙里,邪物进不来,进不来……我给大师写了求救信的,可他们都不相信……他们不相信我的话。一个个的张着幽绿色的眼睛,不是人了,他们都被饿成了野兽……我也饿,可是我不能吃人肉……他们用铲子把鱼宝身上的肉铲了下来,他们想把我也给吃了,还好,还好离妄大师来了……”
岁岁抱着头痛苦的讲述着,这些黏着在她脑袋里的记忆,一刻不停的吞噬她的理智。是她自己将原来的岁岁藏起来了,她现在是沈芙,怯懦而卑微的沈芙。
“怎么会,这样?”陶林听完这些话,震惊的险些站不稳。鱼宝被人吃了,她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居然被人吃!这个村子里住着的都会怪物啊!
她着急的按着岁岁的不住颤抖的肩膀,“我师父去了哪里?”
岁岁抬起一张哭花了的脸,神色间满是惧怕:“他被邪物吃进肚子里去了。那些邪物都是活得……”
心里那一根最温柔的弦,“铮”的一声断裂了,胸腔里弥漫开来强烈的疼痛感,陶林的面上却露着一抹坚韧的笑:“怎么会?师父法力高深,怎么会打不过邪物?”
岁岁像是被问倒了,又或者说,她的神志被充斥着血腥味的记忆吞噬的差不多了。陶林将她从地上扶起时,她也不再反抗。
“没事了,等你睡醒后,什么坏事都会消失。你还是那个喊打喊杀、骂人不带喘气的“小夜叉”,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欺负你……”
陶林哄孩子似的哄着眼皮不断沉下去的岁岁,她想起了几日前做到过的那个怪梦,梦里面,浑身是血的鱼宝张着口,不知在说些什么。而现在陶林明白,他那时一遍一遍的重复着:救岁岁,救岁岁……
鱼宝他,从穿开裆裤时起就喜欢着岁岁,这份成天被他挂在嘴边的爱,原来承了这样的重量。要是那时候的自己能重视这个梦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