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这盛大夫可是南柯村出了名的大孝子,往日里赵大娘说什么他都笑着应允。只是这遭大孝子却谁的话也不听了,只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头。
起先赵大娘将饭菜摆在他屋门口,等下一餐去取时,盛大夫还会吃上那么几口,可就在这两日,摆在屋外的饭菜一动未动。赵大娘急了,生怕唯一的儿子有个三长两短,在一连喊了数十遍儿子的名字无果后,便急匆匆的唤人来将门撞了开来,这才看见躺在床上那个面色灰白,只差一口气就能见阎王爷的儿子。
赵大娘口中叫骂着“贱妇害我儿,贱妇害我儿”后便急昏了过去。在场的诸人赶忙去请邻村的薛老大夫,只是那老头的医术时灵时不灵,却好喝酒,往往病还没有给人家医好,就先将那人家里的酒给喝得一干二净。所以邻村之人莫不是得了急病的,大多不愿意找他瞧,而是选择多花点脚力来找盛大夫。
而这一回薛老头抱着酒葫芦,一瞧见盛大夫的那张攀满黑气的脸,浑浊的眼珠子突然露出了骇色,哆哆嗦嗦的说着:“活不成了,趁早准备后事吧。”这话令刚转醒的赵大娘一口气没顺过来,又昏了过去。只是这一昏,就再也没能醒过来。
薛老头这次没有喝盛大夫家的一滴酒,更是连自己带来的酒都顾不上喝,口中喃喃的念叨着:“讨债来了,讨债来了……”,离开时还被不怎么高的门槛绊倒,生生磕掉了一颗门牙。
推门而入的时候,离妄一下子就嗅到了空气中遍布的腐朽味道。而这味道中,似乎还参杂着一些邪气。他下意识的皱了一下眉,用手拦住对此毫无所知的陶林,“你在门口等着,不必跟进来。”
“师父你放心,徒儿不会给你添乱的。”陶林眨巴着狐狸眼,认真的说道。这光脑袋准是想撇下自己,施展他高超的法术。有没有搞错?自己都拜他为师了,还这么小气!
陶林脑袋里想的可是半点没有展露在脸上,他揪着师父大人宽大的衣袖摇啊摇,一副你不让我进去我就不撒手的模样。
离妄轻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佛珠交给他,“一会儿要是有任何异样,你就带着它即刻离开这间屋子。”
“是,师父。”陶林欢喜地将佛珠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整个脑袋都朝前一倾,他呼了口气自语着:没想到这玩意儿还挺沉的。
明明是白天,屋子里却昏暗的很,像是有什么东西将光线都阻挡了去。离妄一眼便看见了躺在床上的盛潭明,那模样和盛全描述的一样,离死不远。
只是除此之外,他还感受到了一股带着血腥味的邪气,盘踞在盛大夫的周身,奇怪的是,这股邪气明明可以夺走盛大夫的最后的一口气,可它却像是舍不得他死一样,将这口气护的很好。
离妄念诵着用来除妖经文,随着低沉的佛音落下,屋子里渐渐响起了一阵阵凄厉的叫喊声。随之而来的阴风从四面八方灌下来,冻得陶林直哆嗦。他紧紧的握着挂在脖子上的佛珠,口中念叨:“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啊……为何要拆散我和盛郎……”阴风中浮现出一个面容扭曲的女人,长及脚踝的发丝像是一条条灵活的蛇一样,朝着师徒二人袭去。
“我既已渡你,何故还要执迷不悟?”离妄眼看着那长发就要缠住陶林的四肢,心下骤然腾起一股子急躁的怒火,一个侧身挡在了陶林身前,那些黑色的发丝伴随着女人疯癫的笑声,迅速地攀附上了他的四肢。
“师父……”陶林急切地唤着眼前之人,那些缠住师父的哪里还是什么发丝,分明是一根根墨绿色的藤蔓。
“臭妖怪,我和你拼了!”陶林大喊着撩起衣袖,快速地取下了挂在脖子上的佛珠,狠狠朝那些藤蔓砸去。
此招居然生效了!只见佛珠所落之处皆散发着耀眼的金色光芒,打的那些藤蔓都像冰雪遇到了烈日一样,纷纷退散开去。
可陶林还在挥动着佛珠乱打一通,他只知道这死东西可能会害死师父,自己绝对不能临阵脱逃。
“没事了。”一阵阵痛苦的哀嚎声中,突然响起了师父清润的声音,而此刻自己的手正被他牢牢地包裹在掌心中,依旧冰冷,可是为什么心却觉得很温暖。
“师父……”这次的叫唤声中满含着浓烈的喜悦,离妄看见他的眼睛里有一个小小的自己,水墨颜色,神圣不可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