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恕罪啊。”张太医吓得双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夫人的风寒,风寒……下官还有一贴药方,或许可以一试。”
眼中落进那主儿金丝盘边的锦服,张太医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哪有什么其他药方?这些日子什么方子没有试过,可夫人的病一直不见好。眼下只好用补气养身的方子先蒙混过去。唉,都以为这主儿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很好说话,谁知道发起脾气来比谁都不好伺候,都是太后和王上把这主儿给溺爱坏了!
“眠儿要是再不见好,王宫你也不用回去了。”陈澈白甩下这句话后,就迈出了房门。
他的府邸近来愈发清冷了,从前歌舞升平,丝竹绕耳的永宁侯府,自从一年前开始就渐渐冷清了下来。
陈澈白走在秋水长廊上,有明媚的阳光照拂在他纤长的睫毛上,在他的眨眼间落下细小的碎影。这无疑是一张极富王室贵气的脸,当得起“玉树临风”这四个字。只是不同于王室中的其他人,陈澈白身上还多了一份清爽的朝气,让也让那些见过他的女子都想要亲近他,信任他,渴望能伴在他身边一生一世。
从前陈澈白也爱美人儿,爱寻欢作乐,和一群纨绔朋友们出没于朝樱的各大青楼戏园中,捧花魁,包头牌,杯酒入肚,只恨良宵苦短。
然而,这一切从他见到眠儿的时候都变了。
推开房门时,有苦涩的药味窜入鼻息中,陈澈白步履极轻的走入房里,似是害怕吵醒纱幔中的人儿。
“侯爷……”在旁服侍的雀儿刚要行礼,就看见陈澈白将手指放在唇上,另一只手摇晃着,示意雀儿出去。
雀儿点着头轻手轻脚的退下后,陈澈白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的掀开雪白色的纱幔,眉眼间皆是温柔的看着躺在床上之人。
那是一张和纱幔一样雪白色的脸,纤弱而美丽。她多么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稍稍一碰就会碎成碎片,陈澈白在见到她第一眼的时候就是这样想的。
“眠儿,醒过来好不好?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掌中握着一只冰冷的手,陈澈白亲吻着她的手背,他想自己怕是中了邪了,才会这样喜欢一个人,喜欢到一想到她要是永远也无法醒来,自己就打造一具冰棺将她和自己一起沉入湖底。
床上的人仍旧昏迷着,没有一点反应。然而她从前就是这样不爱笑,不爱闹,甚至连话都很少讲,就像一个丢失了魂魄的偶人一样。
直到一个月前,她头一次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失声痛哭,没有人知道她为何会哭得这样伤心,后来无论自己问了多少遍,她始终不愿意说出口。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眠儿她终于不再像是一个偶人了。
等房门再次被打开的时候,雀儿看着这张如玉的侧脸上无尽的眷恋,心下不由叹了一口气:侯爷他,真的很喜欢夫人啊。
她轻声对着坐在床边的陈澈白回禀道:“侯爷,大师到了。”
床边的人听此,轻缓的将握在掌心中的素手放回锦被中,又仔细的将被角掖好,才起身对着雀儿吩咐道:好好照顾夫人。
“是。”雀儿恭敬的应道,憨厚朴实的脸上满是希翼。听说这次来的大师是夫人的二哥费了好大的劲才请过来的,是一位不轻易见人的得道高僧,他一定能治好夫人的病!
陈澈白行至堂前时,远远瞧见了那一抹水墨颜色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就生出几分信任感来。
连张太医都无法医治的病,或许真的是中了邪了。而他之前也曾请来朝樱最负盛名的延臧大师做法,可效果甚微。不知道这次内兄信上说的法力高强的离妄大师,能不能唤醒眠儿?
☆、世间安得双全法(四)
此时的厅堂外,聚了很多颗躲在门外张望的脑袋,皆是因为此刻并排坐着的三人。
永宁侯府的人一早知道有一位法力高强的大师要来给夫人驱邪,可厉害的大师不都应该像延臧大师那样,长得仙风道骨吗?所以众人起先都抱着瞻仰的心态来瞧一瞧的,却没想到这位离妄大师竟会如此年轻俊美,这模样都快要比过自家侯爷了。
于是侍女们纷纷将瞻仰之情改为了爱慕,而侍从们则忿忿不平的怀疑着:这个绣花枕头,多数就是个江湖骗子,看侯爷等会儿怎么将他赶出去!
“你们快瞧,跟在大师后面的小少年。”躲在门后头的侍女中,脖子伸的最长的那个,不由发出了惊叹,“那模样就像是画上的人物一样,这要是长大了该有多么绝世无双。还有那个唇红齿白的小师父,那双眼睛粗一看还有几分像我们家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