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家人丁单薄,长子戚聿仁在她的教养栽培下,六艺俱全,学富五车,纵使他对从商没有多大兴趣,只爱读书,但她仍将所有希望寄托在独子身上,巴望着他有朝一日能成家立室,扛起家业,将戚家事业扩及四海,发扬光大。
岂料,他一日游河时邂逅了画舫“醉红尘”的艺妓寿娘,竟对她一见倾心,无法自拔。
寿娘在醉红尘算不上红牌,也没有特别相好的客人,她琴棋书画俱通,深得喜好风雅的戚聿仁之心。
但即使她洁身自好,卖艺不卖身,那样的出身终究进不了戚家大门,在戚老夫人的极力阻止下,戚聿仁带着寿娘私奔,从此没了音信。
戚老夫人也是个刚烈的女子,殷殷期盼、寄予厚望的独生子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不要家也不要娘,教她愤怒又伤心,便撂下“至死不见”的狠话。
她以为就算不传子,亦可以传女传婿,怎知她慢慢的发现两个女儿根本不是经商的料,两个女婿虽然安分,行事也还算谨慎,但是当真没有太出挑的才干,有能力将戚家大业延续下去并发扬光大的不是戚家子孙,而是一个与戚家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乔无惑。
乔无惑是个孤儿,其父是戚家祖老爷的忘年之交,其父过世时,将乔无惑托孤戚家,他便在戚家待了下来。
他自小聪慧沉稳,在经商方面颇有天分,戚老夫人将他带在身边,一样一样的教导,一件一件的交托于他,他谨慎务实、运筹帷幄,不只将戚家产业打理得有条不紊,还能目光独到精准的开拓新路,逐渐的将戚家版图扩大。
如今,戚老夫人早已将戚家绝大部分的产业都交到他手上,由他主事,尽管她仍挂着当家的名,但实际上大大小小的事务都由乔无惑做最后的确定。
戚家两个女儿婚后都带着夫婿及儿女住在戚家,各自负责几间铺子商行,可实际上还是由乔无惑监看着,乔无惑也拥有随时查帐及审核合同的权力。
这两年来,戚老夫人深感身子大不如前,内心越加忧虑不安,毕竟乔无惑与戚家既无血缘,也非姻亲,对戚家人来说,他不过是个外人,难以教女儿女婿他们心服口服,这时,她想起那离开多年、与她断绝母子关系的独生子。
戚聿仁性情温和,也无野心,若是能将他找回来,由他挂着当家的名,再让乔无惑从旁辅佐,那是最好不过了。
于是她开始派人到处打听,过了大半年时间,终于有了他的消息,只可惜却是个让她心碎的恶耗——戚聿仁早在多年前就死了。
一听到这个坏消息,她顿时眼前一黑,差点厥过去。
“老夫人,少爷是不在了,不过我们找到了少夫……喔不,那个女人跟少爷的孩子。”
像是黑暗里燃起了火光般,她两眼瞪大。“孩子?是……是男孩吗?”
“是个女孩,今年十九了。”
一知道戚聿仁留下的是个女儿,日子过得清苦,恐怕也没什么余力好好教养栽培,戚老夫人眼神一暗。
十九岁早已过了婚配年纪,肯定是家贫才找不到好人家吧!
忽地,一个念头钻进她的脑海里,教她重新燃起希望。乔无惑虽已二十七,但一心为戚家操持生意,至今还未娶妻,若是让乔无惑娶她孙女为妻,乔无惑便成了戚家的姑爷,这么一来他有名有分,那些反对他的人自然无话可说了。
戚老夫人立即派乔无惑去将寿娘跟那女孩接回戚家。
为免事情未成便横生枝节,她心里打的算盘未对任何人说起,包括乔无惑。
乔无惑去到开平乡下,这才发现当地正流行恶疾,因乡下穷困,缺医少药,死了不少人,当他找到寿娘时,她已死了多日,而伴着她尸身的女子也仅存一丝气息。
消息传回,戚老夫人不由得庆幸,要是再晚个半天,儿子的血脉怕是要断绝了,她感激天老爷为她戚家留下这条命脉,让她有了一个希望跟期待。
看着在床上已昏睡两日的女子,戚老夫人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水。这孩子生得跟儿子有七分相像,左耳耳垂上还有一颗一模一样的朱砂痣呢!
“孩子,”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你可要快点醒来呀!”
戚老夫人话才说完,自返回戚家后已足足昏睡两日的女子突然发出微弱的呻吟,“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