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林楚琴软软地打断了他,“那天下了雪,你把身上的斗篷取下,披在我身上……”
金贞行眼底有一抹激动,“是,是的。”
林楚琴眼中泪光闪动,唇角微微勾起,“我答应你。”
她的答复来得太突然,金贞行一时没意会过来,呆呆地看着她。
“我说,我答应跟你一起去赏灯。”林楚琴羞怯地侧过脸,却藏不住两朵浮上脸庞的红云。
金贞行终于反应过来,喜出望外,“真的吗?谢谢你,谢谢你!那……我先去姨丈那儿,不打扰你们做事。”
“嗯。”戚书雅一笑,“不送。”
金贞行转过身,步伐轻快雀跃地离去,两个女人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忍不住转头相视而笑。
元宵夜,整座开阳城一片灯海,虽是黑夜,却犹如白昼般灿亮。
掌灯时分,单一行来接走了周品洁,稍晚,金贞行也来带走林楚琴,虽然店门没关,但身为老板的戚书雅放了所有伙计去赏灯凑热闹。
今天在开阳城最热闹的出阳道上,两旁店家高挂灯笼,各式摊贩挤满了街道的两侧,人群将宽敞的道路挤得水泄不通。
她哪儿都没去,因为她本来就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
今天稍早前,崇学来传了乔无惑的口信,说他今天跟十几个各地掌柜有要事相谈,恐怕要晚归,要她先行回府,不必等他。
所以她稍微收拾一下,关上大门,上了大锁,便准备回府,这时,她听见身后传来声音——
“乔夫人。”
她一怔,倏地转身,只见身后站了一个少年。
“小海?你怎么来了?”她知道他,他是无极坊的杂役小海。
“乔夫人,我家团主邀请乔夫人到无极坊一趟。”
戚书雅问道:“有说是什么事吗?”
他揺头,“团主没特别说。”
她想了一下,很干脆地点了点头,“走吧!”
反正她也没别的车,既然苏霜白邀约她,她就去吧!
来到无极坊,戚书雅发现戏园子刚好结束一场戏,此时正是中场休息时间,有的客人留在位子上聊天嗑瓜子,有些则走到外头伸展筋骨,品评着刚才的演出。
“乔夫人,”小海说:“团主给你安排了最好的位子,请跟我来。”
“喔,好的。”
原来苏霜白是要她来看表演呀!还给她安排了最好的位子,真是太有心了。
戚书雅坐下后,有人给她上了茶跟点心,她看着旁边的空位,突然觉得有点寂寞。
虽然她明白乔无惑事情繁忙,也晓得晚一点两人在府里就能见到面,可在元宵这样别具意义的日子里,心爱之人不在身边,还是让她有些失落。
她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后,原先离座的客人又纷纷回来并就座,想必是戏就要开锣,她拉回远扬的心神,专注地望向台上。
台上只有一张带桌围的桌子,两把带椅披的椅子,桌围跟椅披上都有花鸟绣花,十分瑰丽。
角儿未出场前,台上并没有所谓的时间跟空间,戏台上的时间跟空间只能靠角儿的活动来确定,透过念白、歌词,还有身段表演,舞台就能变成书房,或崎岖山路,或是在台上转个圈,就能甲地到了乙地。
关于舞台上的种种,都是乔无惑告诉她的,从前她根本一窍不通。
此时,戏锣响了,台子旁奏起乐声。
苏霜白上场,唱的是每年元宵的必唱曲目《贵妃醉酒》。
只见苏霜白穿着华美戏服,头上戴着各式发饰发钗,每走一步,那金穗子就跟着晃动,令人目眩神迷,他今天装扮得珠围翠绕,华美无比,只是出场,台下已一片叫好。
当他就了定位,戚书雅才知道他为何给她安排这个位子,因为坐在这儿,彷佛这台戏是为了她而唱。
苏霜白声线清亮婉转,唱起了四平调,“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好一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落在广寒宫。”
苏霜白的扮相绝美,唱腔身段又是一流,看得她目不转睛。
“啊,广寒宫,玉石桥斜倚把栏杆靠,那鸳鸯来戏水,金色鲤鱼在水面朝,啊,水面朝,长空雁,雁儿飞,唉呀雁儿呀,雁儿并飞腾。闻奴声音落花荫。这景色撩人欲醉,不觉来到百花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