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轻叹一声,温和地责怪:“吾儿别毁了桃花,小心被你父亲骂。”
他不满地:“什么父亲,他只当我是工具而已。”
女子缓步走过来,声音有些颤抖:“吾儿……这些年不见,过的可还好么?”
他凝住双眸,与母亲分别了太久,却见她那熟悉的面容上已生了几道皱纹,鬓发处也微微斑白……
他只觉如在梦中。
梦中,温暖的炉火旁,母亲温和的微笑。
那是他最安宁的生活,最安宁的……
家。
那是他无数次午夜梦回时想要到达的地方,醒来却只能徒劳望着周身四壁,听着子规的哀啼迎来一缕晨光。
可而今,他却亲眼看到了母亲……
他不敢置信地伸出手,抚上母亲的额头。
暖暖的温度,就像儿时一样的感觉。
“小心!”近乎尖锐的声音骤然响起,完全不是母亲记忆中的温柔风度。
他觉得手上热乎乎的,心中隐隐不安,忐忑地低下头,便见到了红色的鲜血。
他还见到,一柄利刃刺穿了她的心脏!
握着刀的人着锦衣劲装,显然是个厉害角色。
是母亲挡在了他的面前,从这刀客手下救下了他,却也……如此殒命于世!
她尖锐的声音响彻在他耳际。
本能一般地,少年手中剑拼命往前挥去,是他平日练习过的普通招式,却因勇气焕发了不普通的威力——
刀客显然没想到少年的威力,一个疏忽竟被刺中咽喉,瘫倒在地。
鲜红的血迹缓缓滑下,染红了落在地上的桃花,竟格外得艳丽。
一招必杀的决绝,就在春风满溢的桃树下上演。
少年心知,这不是偶然滋事之人,家里虽不是名门大派,却也是当地一霸,必然是有预谋……趁着父亲出门上来偷袭。想到这里,少年抱起母亲尚还温热的身体,飞快地逃离现场,从后门破门而出。
他终于可以远走,却再没有了方向。毕竟,在他的潜意识之中,是想着带母亲一起离去的。
是夜。
少年偷偷地埋葬了母亲,遥望着沉寂的夜空,忽然想起来,他还没回答母亲的问题。
于是,他双膝跪在她的坟前,轻声喃喃:“这些年我过的挺好啊……吃穿不愁,虽然经常被使唤做重活,但锻炼了一副好身体,再没人可以欺负我了。母亲,您不用担心的……我一定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说到这里,少年的清眸乍现泪光,声音有几分颤抖:“不过……这些年来,您过的好吗?”
可惜,再没有人能回答他。
*
“过的好吗?”
渺茫的声音透过飞扬的沙尘传来,伴随着在秋风中回荡的钟声,仿佛击中了柳逸记忆的深处。
她目光一凛,缓缓地拔出了水月剑。
银芒乍现,光华却极为内敛,无形的剑光缓慢地穿透了沙尘,宛如有一股吸附力似的,将沙尘汇集到了一起。
剑尖转向那株枯木,带着纷纷扬扬的木屑与尘土洒落在树皮之上。
古树虽蒙尘,却仿佛焕然一新。
与此同时,钟声忽地缓缓沉寂下来。
只见在那株枯木之后,成百上千的树木显现而出,或枯或荣,形态各异,竟是一片树林的模样。
却听身边传来一声叹息,是卫奚。
少年白衣蒙尘,眸中情绪复杂,似乎还未从幻境之中醒来。
柳逸问:“阿奚?”
卫奚回过神来,道:“我去看看。”
他朝前方走去,拨开木枝石块,却见密林之间的狭窄角落里,赫然立着一排编钟。
中间最大的那座编钟约莫两人高,远远的能看到是个尺蠖形的钟架,钟上雕饰着一具金色圆弧虎首,看起来古朴而又华美。
就在此时,一个粗糙刺耳的声音响起:“交出乐邪剑!”
一个微弱的中年人声音道:“什么乐邪剑?”
卫奚听到熟悉的声音,辨别着方向,朝那座编钟大步走去。
*
他走得越近,那声音越清晰。
“赵阁主应该是明白人,神兵阁最强的剑,号称饮血必杀的乐邪剑,难道——也卖给魔教了?”
“你……要这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