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据枯游掌握的信息来看,非梦在魔教并无什么好友,江竹算是其中极稀少的,如今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对枯游是极为有利的。
这般想着,王皓挥手命令:“上!”
“是!”
手下听纷纷朝场中涌去。
*
场中。
非梦俯身蹲下,凝视着那滩血水,似乎想从中看清弟弟的轮廓……却只能勉强看到自己的倒影。
黑色的影子瘦削单薄,孤独地蜷缩着,这服毒良久、又已受伤的身体,生命想必已所剩无几……
他闻到了熟悉的血腥味,拼命压制着嗜血的欲望,却不愿意从这里远离。毕竟,这大概……这是这世上唯一与他的关联了罢!
然而他很快察觉到,空气中不仅有鲜血的味道,更有强烈的杀气。
那些暗算之人,终将走上台前。
非梦缓缓站起身来,接着做出了一件让所有人惊讶的事情。
他将手中黑剑放入了那滩血水,而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这柄剑宛如饮血入魔一般,竟然将血水吸附了在剑身上。这柄沾染了无数鲜血的复仇之剑,在染上非梦兄弟之血后,却已从黑渐变为红色。
枯游弟子们见状,只觉浑身一寒,仿佛面前站着的不再是为兄弟之死哀伤的少年,而仍是所向无敌的嗜血邪魔。
而下一瞬,那柄沥血之剑已划破长空,朝他们直击而来!
枯游弟子根本来不及闪躲,纷纷倒在那柄血剑之下。
非梦伸手擦去剑上新染的血迹,低下头望着那把剑,轻声说:“我要带你回家。”
呢喃低语,仿佛面对亲人。
这一瞬的空气里,隐隐带着逝去魂灵的哀鸣。
非梦像往日一样转过身,在风声鹤唳时离去。
怀君之血,归故乡。
*
密林深处。
王皓开口问道:“你不打算出手?”
柳逸不语。
王皓欲言又止:“上次在唐门……”
柳逸淡淡地:“你尽管质疑我。”
王皓声音稍软:“小逸,我没有那个意思。”
柳逸总觉得王皓全然是一派上位者的冷静语气,和当日少年相去甚远,心中略有不快,便反问道:“你可知我亦是受尽威胁才来到此处?我们本来抱着希望来枯游商议剿魔之事,却面临来自枯游的伏击,对你们,我也不敢全然相信。”
王皓一愣:“怎么回事?”
柳逸顿了顿,镇定地说:“我也想问,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霎时间,满场陷入一片沉默,唯有风声萧萧。而猜疑的种子一旦在心底种下,便永无消解之日了。
王皓劝道:“我们回去再说,小逸你也好好休息一番。”
柳逸叹了口气:“不了,让我静一静。”
“这……”
柳逸挥了挥手:“告辞。”
*
暮色四合,风烟寂静。
“四方酒楼”的酒招静止了,在空旷的原野上显得异常醒目,毕竟,这是方圆百里唯一一家酒店。
二楼的长廊角落里,柳逸倚着墙壁,双臂环抱着酒坛,四下环顾。
这里没有其他客人,亦没有店小二和掌柜,俨然是被遗弃之地,却又在厅堂内陈列着美酒佳肴,甚至住房也拾得极为妥当,锦被薄衾,纱帘暖枕,一切营造出宾至如归的感觉。
其实,是由于枯游派打了招呼,不要打扰贵客,他们才做出这等举动罢?
即使她想一个人静一静,却也无法摆脱枯游的影响。
柳逸唯有丧气地垂下头。
嘭!
一个突兀的撞击声打破了寂静的空气,混杂在一起还有微弱的喘气声。
柳逸警戒地抬头,只见到楼下一个熟悉的斑驳身影,起身张望,却见清瘦的少年一身白衣已然沁红,空气里甚至传来了血腥味。
是……卫奚……
她霎时清醒过来,从长廊一跃而下,伸出手扶着他,问:“你怎么受伤了?”
“技不如人。”卫奚声音微弱,语气倒算平静。
柳逸紧张地问:“谁伤的你?最近非梦出现……”
卫奚顿了顿,说:“江竹。”
柳逸有点疑惑:“江竹……”
卫奚不语,只缓步往酒楼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