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少年清冷的声音响在耳畔,温暖的拥抱给人以勇气。而他给予她的指点,也实在珍贵,那不仅仅是招式之上,更是在境界之上。
既然有如此逍遥之剑,她当有一战之力。
柳逸轻声说:“我信。”
——就像你相信我一样。
☆、禅院:清虚
第六十九章禅院:清虚
暮色渐起,笼罩着这个景色清雅的庭院。
极淡的色调,却是精心的装潢,千里外移植而来的名贵盆栽,精巧的紫檀茶壶,甚至连那一盏青灯,皆是出自名家之手。
庭院中央。
禅正穿着精制作工的□□,坐在金丝纹路的软垫上参禅,对枯游派的待客之道很满意。
夜色宁静,秋叶徐徐地落下。
脚步声也是徐徐的。
禅正不需要抬头,已知晓来人是谁,招呼道:“师兄,你来了。”
“嗯。”禅空说罢,随意地在旁边坐下。
禅正问:“在枯游住的可习惯?”
“住在哪里不习惯呢?天为被,地为席。”
禅正转过头,瞥见禅空臀下枯黄色斑驳的叶,他却真是席地而坐,丝毫不介意浸染凉意的秋,神情一如往常,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叫人看不透。
禅正赞叹:“师兄好气魄,想必清虚经修为更进一层。”
禅空双手合十,念道:“清且虚者,天下归一。”
“天下归一——”禅正长声念着这句话,咀嚼其中含义,半晌道,“既然师兄有如此境界,不知清虚经比起逍遥游与天毒又如何?”
“逍遥游,贫僧始终未见其面目,然而听王掌门所言,其实是一门极为霸道的功夫,难以控制,这一点倒是和天毒有异曲同工之妙。”
禅正霍然站起来,盯着禅空问道:“竟有这种说法?”
“天毒是以鲜血为代价激发潜力,而逍遥游的代价,却是上一代传人的功力。白日的传人仪式,我观察到很多枯游长老有反对的意见,便是为此缘由。奈何王皓一意孤行,认为逸侠能将逍遥游发挥到更大功力,以对付非梦。”
“那师兄如何看?”
“她与非梦见过很多次,一直活下来,你不觉得奇怪?”
禅空的语气淡然,说出的话却将禅正着实惊了一番。
禅正思忖良久,道:“初未察觉,经师兄提醒,才觉其中内情不浅。”
回忆起与柳逸的初会,那场刀剑交锋之战,他堂堂少林方丈,面对两个毛头少年的连手,竟是难以支撑,此时他注意到是少女惊人的天赋,却忽略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既然柳逸江竹相识,而非梦又很年轻,他们之间认识,倒不是不可能!
“说是交战之下一直存活,倒也可以说,刻意地放过。”禅空缓缓说道,不顾禅正探寻的目光,继续道,“按照天毒的期限而言,非梦虽已是强弩之末,然而天毒仍是不可小觑,只是不知这一劫是否能度过了。”
禅正目含期待地问:“师兄何不出手?”
禅空摇了摇头:“清虚之道,需要静心,而此间,浊物甚多。”
禅空反问:“既然师兄视金钱为粪土,那金银与枯叶,岂非相差无几?”
禅空仍是摇头:“执念、仇恨……放下会轻松很多。”
禅正忽地轻轻地笑了一声,语带讥诮:“呵,放下!若你真的是慈悲心怀,牺牲一个弟子,江湖就安宁了。”
禅空一时语塞。
禅正缓缓道来:“他若真的得你真传,想必悔过之心尚在,不会反抗。”
“我佛慈悲,岂能如此屈从于恶?”禅空虽在反问,可话里坚定的语气竟不知不觉地减弱了些。
“若复仇为恶——”禅正不以为意地道,“则我亦然。如今我集结正道,联合枯游,剿灭魔教势力,难道为江湖道义?”
“师弟!”禅空急忙呼道,缓缓起身,淡黄色□□在夜风下飘摇不定。
禅空望着一向淡然的师兄如此失态,仍是用淡淡的语气说道:“若没有仇恨,我早就死在了那一年。”
禅空还想辩解:“他们的手段——”
禅正截住禅空的话头,苦笑着说:“我坐在这位置上,所历经之途也并非全是光明正大。何为本末?天地混沌。许多时候亦是不得已而为之罢!师兄,你可经历过面对死亡的无力吗?若稍一松懈,便沉沦于死亡的气息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