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便再靠近了她一点,微笑着轻声说:“相信我。”
柳逸毕竟也认识慕容遮有一段时日了,觉得他这人虽风流了点,平日里还算靠谱,故而只是避开他温和的目光,不再反驳。
慕容遮却皱了皱眉,大喝一声:“柳逸!”
柳逸闻言,下意识地握紧水月剑。
慕容遮的目光移到她的手上,冷冷地道:“你若想杀我,趁早。最好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出手,比如那晚在浩然居。”
柳逸脸色蓦地煞白,心底飕飕地发凉。
慕容遮伸手握紧了她的手腕,目光再无温和之意,冷冷地逼视着她,低声道:“否则……死的人就不知道是谁了。张仞是离去了,然而我还在江湖,你觉得我会和他一样被内乱缠身?”
柳逸手腕处传来一阵痛楚,已然气得发抖,可听到反倒这话轻笑了一声。这是将她当软柿子拿捏了吗?这江南风流公子究竟有多自信?他身边尚且潜伏着听命于非梦的歌姬,自身还不知非梦来自魔教,还敢说不会死于内乱!
柳逸想到这里,于是缓缓地气运丹田,调动起自身所有内力,将慕容遮的手甩了开去!
慕容遮瞠目,似乎还不敢相信当前发生的事情……他堂堂玄门之主,竟拿捏不住一个小姑娘?
但事实就这样发生了。
接着,柳逸还冷笑一声,说道:“你死与活,与我无干,但我一定会活下去!”
慕容遮益发觉得兴致高涨,反倒笑了:“逸侠想杀谁,尽管动手。反正逸侠又不是玄门中人,谁死了都不会算在我身上。”
柳逸想到玄门与寒砚的关系,还是有些不相信。
慕容遮淡淡道:“我与寒砚的联系唯有张仞,他已出家,寒砚与我再也无关。”
柳逸显然没料到慕容遮会说这种话,愣了下才低声问:“你全知道了?”
慕容遮点了点头:“不过……你别想着我出手。”
“岂敢奢求。”柳逸苦笑着说。
“如此便好。”慕容遮听到这话,觉得局面再度回到了自己的掌控中,便接着问,“如何,明日同我去青叶轩?”
“为何?”
慕容遮怅然长叹一声,凝视着她,说道:“水缘回倚红阁了,我想和你一起去。”
一身寂寥青衫薄,双眸若含情。放下了强势的逼迫,除开了利益的交换,慕容遮流转如初的眼波带着三分落寞,更添着几许温柔。
柳逸见了此番情状,心不自觉地一软,叹了口气说:“罢了,便去吧!”
*
次日,上午巳时一刻。
慕名而至的客人们已坐满了倚红阁的整个厅堂。
台上的舞女穿红裳披白练,正在翩翩起舞,一回眸,则顾盼生情,一娇笑,则酒窝浅浅,这行止自然明艳,风流媚态更不消说。
一舞未完,场中看客已沉醉其中。
只听舞女曼声唱道:“江南忆,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
唱罢停下,周围的侍女便递上去一盏浅红的酒。
银盏飘香,是混杂着桃花与酒的香,浓得醉人。
舞女素手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红衣映着红酒,乌发飘落皓腕,落落风姿明媚可人。
客人们登时叫好连天,扔的赏钱如雪片般飞舞在倚红阁内。
而在那红色锦缎铺就的舞台背后,墙上一片青叶赫然在目。
远远看来,那片青叶仿佛从悠悠舞曲中飘洒而出,而不巧的是,它未随曲声的落下而离开舞台。
然而你若走近了看,就会发现它竟还不融洽地镶嵌在墙上!
没错,它其实并不是一片真正的叶子,而是一件镀着青铜的精铁雕刻作品。
用复杂的手法翻动那叶子,就可以看到一间透着烛光的暗室。暗室虽小,布置得却不落俗气,里面隔着屏风设有一桌二椅,四周摆放着几个简易的桃木书架,颇得江南园林的精致之味。
暗室门口的一块小小匾额上,赫然刻着三个草书字——
青叶轩。
*
柳逸刚进倚红阁时便觉得不对劲,此刻再看到这匾额,手心里也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偏偏这时,一位身穿青衣的年轻女子还正从前方款款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