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歌连忙辩解:“岂会?众生如一,我自待你如常。”
说罢,展歌便接过那本书,翻开了书的扉页。
然后展歌惊讶地发现这是书社原版的书,而更让他惊讶的是,这还是《无忧剑仙传》第一批次发行的,这也是大多真正喜欢读他书的人才去抢购的!
展歌曾经从许多人中里接到过书册来签名,譬如各大门派的掌门,譬如懵懂孩童,譬如王官贵族,譬如歌姬乞丐。
但展歌从未想过,他会有一天从非梦手里接过接过自己所著之书!
而非梦……又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来读这本书?
展歌的思绪从未停止,却始终没有得出一个答案。
展歌背上的热汗已经渐渐地凉了,他才强忍着颤抖,从非梦手中接过那支他本甩了好远的毛笔,将自己的名字签在扉页上。
展歌的字清健苍劲,大有游龙戏凤之势。
非梦满意地接过签好名的书册,轻声说:“多谢。”
展歌强作淡定地说:“应该的。”
非梦将书放回怀里,接着问道:“请问张仞现在何处?”
展歌对着突如其来的问题一愣,果然,还是逃不了吗?
非梦接着追问:“展歌先生高义,为兄弟着想,不愿透露他的下落?”
“我……”
非梦摸了摸黑剑:“既然你不说……”
展歌忙说:“且慢!”
“恩?”
展歌叹了口气,问道:“你想知道他的下落,是为了何事?”
非梦耐心地解释:“你不会忘记所杀的人吧?冤有头,债有主,既然确认主使人是他,我便不会伤你,只要你告诉我他的下落。”
展歌沉默。
非梦继续说:“我在此处待的时间不多。”
展歌说道:“如今少林与各大门派结成剿魔之盟,还曾在为你的来历争议,如今看来,你果然是魔教人。”
“随他去。”非梦简单地结束了这个话题,接着追问,“先生愿意说么?”
展歌犹疑半晌,轻声说道:“我……他是我弟弟……”
“但不是一个母亲。”非梦直截了当地打断他的话,继续说道,“你们二人童年时尚算情深,及至年长,关系渐淡,分歧益多,直至庄主之位争夺时,彻底分裂,不再联系。”
展歌强调:“但他是我弟弟。”
非梦忽然说道:“我也有弟弟。”
展歌愣了愣,却听非梦继续说道:“我弟弟与我不是同一个父亲所生,他自幼喜好学武,天生资质上佳,行事文质彬彬,深受家里人喜爱。但这一切不过表象。待到长辈离去后,他便对我百般刁难。”
展歌听非梦平静地陈述过往,心里涌起一股不安,连忙说道:“世间竟有此不公之事!”
非梦淡淡地说:“呵,我只是告诉你,兄弟并非只有情义。我想,若我弟弟再见到我,必然会杀了我罢。”
展歌震惊地望着非梦,再次意识到眼前的人便是杀人无数的非梦。
只有非梦,才会将人命看得如此轻,将兄弟间的情义看得如此轻。
非梦曾经拥有虽不完美却勉强平淡的家,但自从这一切被寒砚毁去,过去那个被弟弟刁难的少年已经不再。
复仇给予了他力量,给予了他新生。
从此,他名为非梦,只为复仇与杀戮而生。
*
非梦深深地凝望着面前身穿靛蓝色儒衫的文人墨客,轻声说:“我最后问一遍,展歌先生,可愿告知我张仞的下落?”
展歌感觉心脏在缓慢地下沉。
周围的空气仍然炎热,蝉鸣声不曾停歇。
但展歌只觉得冷。
冷意从毛笔笔尖的墨水传到他的手上,一点一滴地渗入他的骨髓与血液,直至蔓延全身。
时间缓缓地流逝,渐渐地,展歌连冷的感觉也没有了。
他缓缓地张开口:“我……说……他在少林寺,拜在禅空大师门下,法号玄情。”
每一个字干巴巴的,毫无起伏之感,仿佛不是从他口中所说出的一样。
说完这句话,展歌仿佛失去魂魄一般,面上所有表情都不再出现。
“哈哈哈!”非梦突然大笑着扬起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