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是个扒手,在罗马西班牙广场前想偷老爷的钱,却被老爷逮个正着。老爷欣赏他不畏惧当地地痞的恶势力,坚决不加入帮派,一个人行窃,失风被捕后也不愿求饶的坚强,他认为这是小姐该学习的。」
「所以送他来当小姐的玩伴?」老师简直不敢相信,老爷难道不知道「近朱者赤」这句中国古谚吗?这种人怎么会适合陪着身体病弱的小姐?万一他哪天发狠……老天!她压根儿无法想象。「谭管家,我反对这种做法,身为小姐的家庭教师,我必须郑重的告诉你,这个安排非常不恰当。」
「老爷并没有强迫小姐要接受,要不要留下他,全凭小姐的决定。」谭管家虽然嘴巴不说,但也是站在反对立场。把一只野兽放在羔羊身边,不就是送羊入虎口?
本来一直面对窗外的女孩,听见大家议论纷纷,到最后目光全都集中到她身上,唉!不理会不行了。
她才回头,室外和屋内光线的落差,让她眼前一片模糊。
好不容易稍微恢复视力,她看见他的黑瞳收缩,虽然瞬间又恢复,但她知道它代表的是受伤。她明白那种滋味,涩在心头,苦在喉头,吐不出来,又吞不下去,只能永远这么梗着。
突然,家庭教师的谏言不停的在耳边嗡嗡作响。
「你愿意留下来陪我念书吗?我请求你留下来,并承诺你,在这里你永远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也可以拒绝你不想做的事。你愿意吗?」
小男孩抬头,看进她的眼,虽然诧异,却努力表现出冷漠。他太明白这种耍人的把戏,当他兴奋的大喊愿意时,对方会立刻换上嘲弄的表情,冷冷的说:凭你,配吗?呸!
在西班牙广场,不友善的地痞,凶恶的帮派,连观光客都自以为行善的丢几个铜板便想摸摸他的头,甚至拉他裤腰带的变态也插上一手,每个人的嘴脸都是伪善的。
佐克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就算她苍白得像雪精灵,声音软得像棉花糖,都不足以代表她跟那些人不一样。
「你还没有说,你愿不愿意?我的名字是娥皇,你以后可以这样喊我。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如果我们地位平等,为什么你是坐着?」干涩的嗓音说明他很久没有开口说话。
「你太过分了!小姐,别理他。」老师连忙出声。
「你说得对。」娥皇用尽全身的力气,缓慢的站起来,光是这个动作,就让她喘息不休。
「小姐,你别乱来,达瑞医生交代过,你千万不能……」谭管家白着一张脸,冲向前,想搀扶娥皇。
娥皇挥开他,「谭伯,不要,让我自己来。」
呼!好不容易,她总算站直身,至少她认为自己站直了。
「这样……我们是朋友……了吗?」
佐克蠕动嘴巴,发出来的声音却被此起彼落的惊呼声盖过。
「小姐!」
家庭教师将他推到一旁,动作熟练的从另一个房间推来呼吸器。
谭管家急迫的打电话,说的是英文。
她小脸苍白,双眼紧闭,瘫在躺椅上,动也不动。
佐克的心一紧,纵使他有太多愤世嫉俗的想法,却从没想过杀人,尤其是她。
「别站在那里挡路。」谭管家一把推开他,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又回头,「这件事我会一五一十的跟老爷报告。」
哼!要说就去说。
佐克别开脸。要不是那老头神情阴沉,说什么他都不可能让人架上飞机,来到这鬼小岛!
在街头混久了,他早就学会看人脸色掂斤两,那老头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是他居然有这样柔弱易碎的女儿,真是不可思议。
她,会没事吧?
佐克躺在龙眼树下乘凉,拔起野草放进嘴里咀嚼。
住进这栋别墅已经五天,这五天里,宅子里的每个人都把他当成透明人,视若无睹,幸好他很有自知之明,饿了就进厨房找食物,困了就随便窝一间客房。
这里大到不可思议,体弱多病的小姐却是唯一的主人。
有钱人就是这样,明明她病得严重,除了床,哪儿也去不了,要这么大的花园和宅子有啥屁用?
他每天都会趁人不注意,偷偷溜进她的房间,有时候半夜,有时候白天,见到的景像都一样,她的气息奄奄,甚至必须要贴近她的胸房才能判断是否在呼吸。
这种不干不脆的残喘存活方式,对他来说不曾见过。在街头混这么久,他早有随时会去见上帝的心理准备,一颗子弹就能解决的事情多快活,反正他活着只是浪费粮食,死了也没人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