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在旁的诸多宫人唤道。
殷湛似是未曾听见,毅然地再将血红的刀子送入自己的身体里。
刀锋没入骨肉的声音,残忍到极致。
“这一刀,抵你过去几年所受的屈辱……”
说罢,他砰然倒地,脸上再无血色,只余一地殷红色泽。
董清歌的理智被冲刷得一点不剩,身体也似乎被抽空了力气,瘫坐在地上,双手撑在地面上。
而手心已触碰到地面,即沾满了鲜血。
她到底是怎么会惹上这么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殷世钦则心满意足地勾勾嘴角,挥手示意挟持董清歌的侍卫,将她放开。
“送殿下去休息吧。”
而后,他对着殿内所有的人说道:“方才,殿下所说的,诸位都听见了,往后,诸位可要认清时势。否则的话,就休怪杂家。”
*
太医帮殷湛处理完伤口以后,他被带到皇陵所在的琴山山顶养伤。
那山上有一块寒冰玉石,能够促进他的伤口恢复。
而实际上,是殷世钦放心不下,想要他远离皇宫一段时间,然后,对外宣称养病。
在殷湛前往琴山后的第三天,董清歌也来到了这里。
此时的殷湛,已是苏醒过来,只是,脸上,还未见多少血色。
寒冰石室里,散发着刺骨的冷气。
董清歌在寒冰玉床边站定,为了抵御此处的寒气,她裹上厚重的披风。
殷湛的身上缠满绷带,唇上起皮。
见到她人来了,他只说了一句:“我没有想到,你还会过来。”
董清歌温温软软地笑道:“我来陪你。”
正文 第四十章 不是真的
“真是过意不去,让殿下又见到我这个令你不耻的人了。”董清歌的笑容一如往常般恬静,却比从前,多了一分令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她继续说道:“可是殿下因为我挨了三刀,又让殷公公有机可乘,我当然要过来陪殿下,并竭尽全力医治好殿下,好让自己将功赎罪。否则,我怕我会被人指着脊梁骨痛骂一辈子。”
殷湛听她的语气,便明白数分。
他没有再赶她走。
随后,他又问了一句:“清歌,那天晚上,你没说实话,你心底里还对我有所怨恨是吗?”他指的是他尚未认出她的那一晚。
“民女不敢对殿下有任何的不满。”
“这里没有别人,你尽管说实话就好。”
董清歌的神情淡淡,半晌,叹了口气,“没有什么怨与不怨的,一年前,离开京城的时候,我真的非常恨你。可是,时间也过去这么久了,那些恨意早就随风淡去了。”
同样,淡去的还有爱意。她在心里告诉自己。
听罢,殷湛不再言语。
也是因为他体内的毒药又在起作用,五脏六腑都灼烧得厉害。
董清歌柔声劝慰道:“殿下的伤势,还不适宜消耗太多精力。殿下还是少说话少动弹为妙。接下来,在你养伤的这段时间里,我都会照顾你。”
殷湛点点头,然后,深邃漆黑的眸,紧盯着她的双眼。
以前,他还是锦衣卫的时候,他每次出去执行任务后,经常会受伤。
在他们成亲后,董清歌都会尽心尽力地照顾他,守在床头,不等他醒来,就不阖眼。
等他伤好了,她却整个人累得神色憔悴。
每次,她对他的担忧,都会写在脸上。
而如今,他站在了最受人敬仰的位置上,她的照顾,却成了奢望。
就连这唯一的一次照料,她的脸上也不见发自心底的关切。
不过,他还能多求多少。
她能在他身边,有过片刻的停留,他就觉得足够了。
接下来的几日,如她说的那般,董清歌白日里,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照顾他了。
每次喂他喝药时,她都会先亲自尝一口,唯有神情不见波动。
两人倒是心平气和地相处。
“清歌,山谷里的桃花开了,你陪本宫去看看?”这日,等到殷湛能下地了,他提出这个想法。
虽是命令式的,他心中却是忐忑万分。
董清歌想了想,觉得去了也没大碍,就同意了。
十里桃林,桃花灼灼,独享一片旖旎。
一路上,两人却沉默无言。
直到殷湛放眼漫天飞舞的花瓣,先开口说:“清歌,你还在怪我没有告诉你,当初是殷世钦派人把人扔到我怀里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