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涟笙吗?”我看不清他的容貌,心底也不敢相信那个人是涟笙。
我抽出袖中的箫,放在手中仔细摩挲着,回想曾经在府里跟着额娘学吹箫的日子,无忧无虑,每日都充满诗情画意。
我心中越乱,越不甘心就此潦草地睡下,于是披了衣服,一个人壮了胆子,走出了北三所。
我听闻过宫中的御花园最是清幽如画的所在,想起白日里启青带我们来时的路,便一人摸着黑,寻寻觅觅地走到一处假山下。那假山逶迤,掩映曲廊飞檐。
我抬头望去,见一亭台矗立其上,匾上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御景亭。
山上的回廊曲曲折折,走在上面时而能看到园中的池水,龙头的嘴里流着清泉,夜间无人,只有那流水声清脆悦耳。
我在亭中落了座,才发觉今夜繁星如许,冷冷的光辉如水倾泻,落在我面上,仿若清泉点缀。
我取了箫来,放在嘴边却没有勇气吹响,几番思虑才终于吹响了手中的箫,一曲关山月亦如月光般柔和地落在我心上。
我靠在亭中的柱上,仰望着夜空中的繁星,心中的事才渐渐平息下来,自从我告别了家人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未来需要我一个人去面对。
箫的声音已经远去,我望着远处的天空泛起了青蓝色,才想起自己也该回到北三所去,不能再叫欣儿与纯风担心。我收了箫,起身准备下山去。
我站在山上最高处,俯视这园中景致,却发现山脚下站着四五个人一言不发地望着山上的我,我不禁惊慌得匆忙躲在柱子后面,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那四五个人的阵势虽不比我夜里看见的皇帝的架势,却也是一副不俗的气势,他们静静地注视着我,让我不得不紧张起来。
那人发觉我注意到了他,便开口道:“姑娘可是宫中的乐师?我躲在此处偷听实属无礼,只是这箫声让我实在不忍心去中断。”
山下传来声音,我仍旧背靠在柱子上,微微回头,却很快将头敛回,我害怕那人会记住我的模样,我不能确定那人的来历,便不能断定其善恶。
我听听听着那人的话,只是缄默着。
那人的声音再次传来:“方才我听姑娘的箫声里有心事,若是有委屈不妨与我说说,在下不才,只是还有些许能力能为姑娘排忧解难。”
“这声音,有一点耳熟?宫里的人,我只见过常宁,那日在集市上。还有…隔着墙我听到过皇帝的声音,只是那人我不敢断定就是皇帝,因为阿玛告诉我皇帝已经不年轻了…这人到底是谁?这耳熟的声音,我想不起来!难道真的是…常宁?!”
我鼓足了勇气转头向下望去,见那人的面庞俊朗,朦胧的光下让人觉得竟如画中走出的男子,再想到欣儿这样品味高雅的女孩也忍不住对常宁动心,心里越发觉得山下的人就是常宁。
我使劲摇了摇头,清了清嗓子,说道:“公子不必担心,我不是什么宫中的乐师,只是无名的宫女而已,今日扰了公子清幽,还望海涵。”
“姑娘能否下山来说话呢?”男子仍旧追问,我站在山上不敢挪动,只说道:“我还要回去,我还要伺候主子。”
“那,我可不可以上山去与姑娘说话?我已是很久没有听到这么悦耳的箫声了。”男子近乎恳求,我都不禁心软了一刻,只是想起欣儿,我很快狠下心来,冷声道:“不必了,公子请回吧!我也要回去了!”
见那男子不肯离去,试探着一步步走上山来,我情急之下只能顺着假山没有走廊的一侧飞奔而下,迎了凌晨的冷风奔跑,我心中却久久不能平息,后怕之余,也为自己感到一丝庆幸,幸好那人没有穷追不舍地追来。
回到北三所时,欣儿与纯风还在熟熟地睡着,桌上的合欢花花瓣也还落在原地,我收拾了花瓣,收在自己的荷包里,挂在衣间,脚步极轻地走回床边,宽衣再次休息下。
合欢的气息让我心静得出奇,我从未感到过如此的平静,模模糊糊的梦中,一个人好像站在合欢花下,静立无言。
☆、波澜暗涌心不静
我感觉自己刚昏昏沉沉有了睡意,就听到纯风唤我起来,我醒来时,窗子开了一道缝隙,青蓝色的光从缝隙中透进来。
纯风早已换好了衣服,将屋子收拾得一尘不染,她走到我床边,卷起帘子,道:“格格快起来吧,今日就要去启青那里领活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