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欣儿的声音:“奴婢北三所女官纳兰欣儿,求见平亲王!”
我探出头看向一人孤独而战的欣儿,心中充满了敬佩。她一个人跪在山下,周围的太监宫女团团簇簇地围了她一层又一层。
我再次抬头望向堆秀山顶上的御景亭,常宁站起了身,望下去见是欣儿,也不由得一惊。他朗声问道,“是你?找本王有什么要事吗?”
欣儿抽噎,断断续续道,“奴婢的姐姐被小人陷害,现在怕是私受刑罚呢!求王爷救救姐姐!”
“你姐姐是谁?”常宁问道。
“姐姐是太皇太后身边的顾子静。”欣儿仍旧哽咽着答话。
我屏气凝神静静听着山上与山下的对话,半晌沉寂过后,我忽然听到一个略显陌生却掷地有声的声音道,“原来在皇祖母那里,皇祖母是绝对不会残忍地惩罚下人的,常宁,王兄在皇祖母那里呢,你们两人去帮这个姑娘救人吧。”
“是,皇兄。”常宁应道。
欣儿重重磕了一头,口中高喊道,“奴婢谢过…谢过…”
欣儿也不知道那个背对我们的男子是谁,更不知该如何道谢,我见一个太监总领模样的宦官走到欣儿身旁,耳语了两句,欣儿听后像是受了惊吓,不禁抬起头向上瞥了一眼,才叩首道:“奴婢…谢过,万岁爷!”
我靠在山石上凝神回忆,那日夜里,我出来寻欣儿,隔着墙听到的声音,就是这个声音!就是这个洋洋盈耳的声音,他真的就是皇帝!
可是阿玛为什么骗我说皇帝已不年轻了呢?我还是不得其解。
我试图看清他的脸,可是当常宁走下御景亭后,皇帝也从另一个方向走下了御景亭,他只留给我一个一闪而过的背影。
常宁身后跟着一众太监宫女,匆匆向慈宁宫赶着,我和欣儿也跟在最后,欣儿一路上不发一言,我见她手里紧紧握着常宁赠她的折扇。
我轻轻拍拍欣儿的手背试图安慰她,她更是贵族人家府里的千金,比我还要娇气许多,如今让她经受这些,我心里着实落落不忍。
天已渐渐黑了,空气潮潮的,闷闷的,眼见着就要下雨,常宁身后的宫女赶忙取出斗篷披在他身上,太监备了伞,随时准备着为他打上。
我与欣儿只能侯在慈宁宫外,常宁走至我们面前,正视着我们,道,“你们放心,你们姐姐会没事的。”
欣儿不抬头,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
常宁进了慈宁宫,最先进了正殿,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他与另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并肩走了出来,两人只冲进慈宁门外的一间低矮的房子。
我和欣儿也匆忙跟了过去,透过昏昏黄黄的窗纸,我看到子静趴在木凳上,腰间被打得血肉模糊。
我心下一急,一把推开房门冲了进去,抓起子静的手,哭喊道,“姐姐,醒醒啊,姐姐!我来救你了!姐姐…”
常宁发落了几个私用刑法的奴才,他怒道,“几个坏了老祖宗慈悲的奴才!这就送你们去慎刑司!”
常宁贴身的下人拖着那几个势利的小人去了慎刑司,我心里才稍稍平衡些,可是见子静昏迷不醒,牙关紧闭,嘴唇青紫,我还是不禁一个人簌簌地落下泪来。
那跟着常宁一同出来的男子一把抱起昏迷不醒的子静,转向我道:“姑娘别担心,我亲自送你姐姐回去,给他请太医,你若愿意看望她,就等太医看过以后吧。”
我怔怔地松开子静的手,望着那陌生的男子抱着子静再次进了慈宁宫,送子静回了侧旁的暖阁。
我与欣儿无人离开,在黑暗中侯在慈宁宫外,心急如焚,等着太医出来。
入了夜时,几个人提着灯笼从宫里走了出来,两个人跟在后面,我一眼便认出了常宁,还有那位安慰我的男子,想起皇帝称他“王兄”,便也可知他的身份。
我与欣儿忙颔首退到一旁,见两人身披着墨色的披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袅袅之声
欣儿站在慈宁门外,遥望着渐行渐远的常宁,我则凝视着子静暖阁灯火通明的窗子。
我只听身后一身闷闷地呼唤:“五爷…”
再回头时,欣儿已经追了过去,独留我一个人站在原地。
我没有去拦欣儿,因为我能真切地感受到她心中想要对常宁倾诉的千言万语,若有人可以抛下身份与地位来帮如此我和我姐姐,我也会有满腔的话儿想要对他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