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我去反应,雪绒已带着几个随行的侍女走到了我面前的长街上,她看到我站在钟粹宫外,一路小跑向我跑来,“绒儿见过嫂嫂!”
我慌忙擦一擦脸上的泪痕,用手绢掩着眉目笑道,“是绒儿来了,快进来!”
雪绒走到我面前才发现裕亲王,她侧头向裕亲王笑道,“裕王兄也在此?可是找嫂嫂有事?”
裕亲王含笑摇头,“无事,我只是碰巧路过此处,便与纯贵妃小叙几句而已。”
雪绒点一点头,裕亲王才拱手对我道,“纯贵妃,今日多有叨扰,既然绒儿找贵妃有事,本王便先走一步。”我并未看他,只是淡淡点头,“王兄慢走。”
我心中感激雪绒来得及时,却又不能明面感谢她,因为我不能让她知道方才裕亲王的来意。
雪绒搀我走进暖阁,未用纯一帮忙,亲自为我脱下保暖的斗篷,对我道,“嫂嫂,今日我来,是来为皇帝哥哥传话的!”
我心头一惊,因为方才与裕亲王的对话还令我心中不安,我忙问道,“怎么了?!”
雪绒掩嘴一笑,“嫂嫂紧张什么?皇帝哥哥说,今日是除夕前夜了,他必须去陪陪皇后,他怕你一个人孤单,就叫我来陪陪嫂嫂!”
“嗯…”我应道,想必方才索额图去见玄烨,又说了不少关于皇后的事情,才叫玄烨忽然变了主意,改去皇后宫里。
近一个月中,玄烨愈发频繁地去到皇后的坤宁宫,一来因为除夕将近,二来因为索额图在京城资助了不少得了时疫的病人,玄烨去看望皇后,也是对索额图的肯定罢。
我望了望眼前的雪绒,忽然想起玄烨说起的赛马,太皇太后想要看雪绒与常安赛马,为除夕之夜锦上添花。
我携雪绒坐下,问她道,“明日赛马之事,你准备得如何了?”雪绒嘟了嘟嘴,敛回目光,低声道,“我本不想和常安赛马的,因为我还没有原谅他!不过嫂嫂说,谁输谁就去道歉!我就想,我一定要赢他!”
我微微一笑,望了望她天真的模样,绒儿果真还没有原谅常安,不过我的方法倒是奏效了,让她决定参加赛马。
夜间,雪绒陪我休息在钟粹宫,次日天明时,合宫将移驾北苑草场,观摩雪绒和常安的赛马比赛,雪绒为了养精蓄锐,早早就睡下了,我则一个人坐在院中欣赏景色。
纯风已回到了钟粹宫,她伴我左右,对我道,“娘娘放心吧,常平大人已去看过惠嫔小主了,说惠嫔只是醉了酒,他为小主送去了醒酒汤,明日就会好了。”
“好,辛苦你和常平了。”我望着天上的月色道,纯风低声笑了笑,回话道,“为娘娘效劳,是奴婢应该的。”
我正遥望着远处金顶之上一轮明月,散着凄凄的光辉,身上一阵寒意,远望间,却忽然发现一盏孔明灯在夜空中升起。
“纯风,”我忙问她道,“你看那边是哪?”我指着天空中越升越高的孔明灯,纯风定睛望了望,“娘娘,奴婢看,大概是皇后娘娘的坤宁宫吧?怎么了?”
我心头一凉,“她毕竟是玄烨的嫡妻啊,玄烨对她终究是情深意重的,才会为她放孔明灯祈福。”
我努力望着那盏灯,其上并无装饰,也没有字迹,只是那是玄烨亲手为她放的,就算再朴实无华,也是宫中每个女子的梦啊。
我淡笑自己,竟也变得如此功利了,我起身紧了紧斗篷,对纯风道,“服侍本宫休息吧,本宫累了。”我背对那盏孔明灯,再不去遥望。
世间诸事弄人,裕亲王并非我心意所属之人,却肯为我放灯祈福,我渴望得到玄烨的心意,却只能看着他为别人祈福。
“罢了罢了,不想了。”我轻声道,摘下耳后的珠翠,褪下指甲上带着的护甲,草草睡去。
次日天明时雪绒已不见了踪影,纯风为我梳妆时才告诉我,“公主早早地就去北苑草场准备了。”我点点头,问她道,“那常安呢?”
纯风为我戴好头顶上的红色玛瑙步摇,望着铜镜中的我一笑,“安少守在皇上身边,怕是脱不开身吧?!”
“谁在说朕呢?”纯风话音刚落,我忽然听到玄烨的声音传进暖阁,不禁一喜,不自觉地笑起来,望向窗外,见他走到了暖阁外的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