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轻信小人之言,才致使我的家人沦为如今的模样。
亦是他不肯相信我的真心,才致使我失去了孩子,才致使我们二人几乎已形同陌路。
“纯风,”我靠在倚中虽已无力气,却十分清晰地唤出纯风的名字,纯风闻声忙走到我身边问道,“主子,您怎么了?”
我支撑着身边的扶手,吃力地站起身来,纯风见状忙将我扶稳,却不知所然问道,“主子您这是去做什么?安少已经去迎皇上了,您身子这样,就不要去了吧!”
我无可奈何地一笑,想来这竟是第一次纯风不懂我的心思,我紧扣住纯风的手腕,道,“我何苦去迎一个伤害我家人的人,我不愿见他,你陪我去厢房休息吧!待他走了,我再回来。”
纯风默然,只是愣了愣,最终却还是遵从我的心思,点了点头道,“是,主子,奴婢陪您去。”
我的脚步极慢,每走一步都感觉身上的伤口又在撕裂般地疼痛,穿过乐寿堂的三进门,未走至院内一片连廊曲桥,我便已听到了垂花门下传来了常安同皇帝的声音。
眼见已是来不及躲闪,皇帝已大步从垂花门下一路疾步走至乐寿堂前,我已全然看清他的身影,每每距离咫尺,我都会想到他曾做过的绝情之事,想起我写下“唯求速死”四字时的心灰意冷。
我垂眸默然站在阶上,自始至终没有抬头看他一眼,而他望见我就站在阶上,同样一动未动,目光所及之处便是我低垂的眼眸。
纯风站在我身后已悄无声息地福身行了礼,她扯了扯我的衣袖,提醒我皇帝已至眼前。
我却断然不肯行礼,只是转身便走,他却忽然上前一步来拉住我的手腕,低声问道,“你去哪儿?朕想看看你。”
我鼻前一酸,手腕间传来一股暖意,却已暖不到我的心头,我几番想要回头看他,却最终忍住自己的欲望,我只淡然道,“奴婢很好,皇上不必来看了。”
“你怎么会很好…”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声音却那样清晰,我始终没有回头,只怕见到他的模样后泪已决堤。
“陪朕去看看你的阿玛好么?”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他这般模样却总让我想到昔年时候,他对我处处呵护,生怕我受一点委屈的情景。
我一时难耐心中酸涩,猛然用力甩开他的手,头也未回,只喊道,“你现在来到底是做什么!为什么每一次你都不肯信我!直到最后一切都不可挽回了,你才知道后悔!”
我极力忍住自己眼中的泪,泪水却还是一点一滴溢满我的眼眸,缓缓顺着脸颊落下面来。
如今当真是一切都不可挽回了,我没有了孩子,家族一蹶不振,我更没了他,我什么都没了。
此时他还来做什么?
“皇上,微臣长姐自受伤且失了孩子后…一直心绪不平,还望皇上,不要责怪长姐,给她时间去平静一下吧!”常安连忙在一旁劝慰,皇帝没有作声,只是渐渐松开了我的手掌。
他走后,我一人依靠在与阿玛暖阁一墙之隔的厢房内休息,听着他时隐时现的声音传来,眼泪竟一个劲地落,丝毫停不下来。
想至在天地会中,即将面对死亡时我都没有这样脆弱过,唯独面对他,我总会这样脆弱得不堪一击。
“完颜卿不必行礼,此时你身上有伤,可不必为朕行礼。”我听到他的声音从墙的那边传来。
我没有听清阿玛沙哑的声音,已听到他复又开口道,声音中已多了几分不忍,“今日朕来得着实仓促,没能为卿准备些滋补之物,来日定会补上,以慰卿入狱的冤屈。”
我靠在榻上,听到他此话,心狠狠地一痛,“时至今日,你终于知道我们是蒙冤的了?只可惜啊,我们的孩子早已没了。”
“今日朕来,权当作自家的女婿来看望岳丈,岳丈同女婿,自没有拘礼一说,朕今日来,是诚心诚意的。”
我心头一震,不顾自己伤势,飞快地跨下卧榻,疾步走至旁边阿玛及皇帝所在的暖阁,我孑然站在门口,常安望见我的身影,不禁道,“长姐,您怎么来了?”
我疾步走进暖阁,倾时跪倒于皇帝身后,他尚未反应过来我为何如此举动,我已开口道,“奴婢戴罪之身,不敢得皇上垂怜,皇上更不必为奴婢自贱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