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淡淡一笑,仔细折好了字条收在袖中,走出房去,对裕亲王道:“王爷!奴婢还要谢您今日的恩情!若不是您来得及时,我怕要被温僖贵妃察觉……”
他挥一挥手,道:“不必谢我,去谢君默吧,他脱不开身,就求我来的,想个方法帮你脱身!”他背手缓缓在院中踱着,“你的芙蓉糕君默也取来给我吃了,味道不错,我以后会想念这味道的。”
“君默……谢谢你,我该怎么报答你的真心呢?就算你脱不开身也仍旧顾及着我,只是我不值得你这样……我只将你视作这深宫中的挡箭牌而已……”
☆、梦里不知身是客(二)
裕亲王身着墨蓝色朝服,头戴顶戴花翎,身前身后五爪正龙各一团,两肩上五爪行龙各一团,衣襟下摆笼着薄薄的轻纱。
裕亲王见我愣愣出神,不由问道:“姑娘可有心事?”
“嗯……”我回过神来,浅浅一福身,“奴婢,很好。”
“你总自称奴婢,可我却不觉得你是奴婢。”裕亲王领着我缓缓走出奉先殿,我只得跟在他身后,听他句句说着,“你是完颜大人的女儿,该是府里的格格,怎么会到宫里做女官?你阿玛怎么会舍得你?”
我闻声不语,我总是不愿意他人话及此处,裕亲王见我默默,也不追问,只是浅浅一笑,领我继续走着。
阴云慢慢笼上紫禁城上方这一片天空,闷热中又带一丝潮湿,我们二人步伐极缓的顺着紫禁城太和殿前的汉白玉石道向午门走着,裕亲王回眸,“这个日子当口儿,官宦家的女儿都在准备选秀吧,为何姑娘你这么特殊,偏偏选择入宫做女官?”
我微一凝神,见他不肯罢休,才含笑道,“王爷有所不知,奴婢心中有人了,便不愿意入宫选秀……”
“不愿选秀……?!”他听我如此说,竟怔的一惊,不禁凝视我良久,忽然怅然若失道,“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我不明其中意,只想起李煜的相见欢,便接下诗来,“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裕亲王叹息,凝一凝神道:“姑娘,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到这世间事故大多是不随人愿,阴差阳错的罢了!”
那讳陌如深的午门城楼已挡住我们的去路,宫门大敞,我见外面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尤想起自己入宫那日的景象,只是进宫容易,出去就难了。
我深吸气,便被空气中雨前的清香气息唤醒,问道,“王爷为何忽然如此?只因听到奴婢不愿选秀吗?”我疑惑着,走近他身侧,他眼底竟微微泛红,“完颜霏,我爱新觉罗福全亦愿你不被这宫墙锁住!”
话毕,他竟用力推我,我踉跄着走出两步,再回头望他时,他已缓缓向回走这,只是挥手道:“君默在等你!”
此时我才见宫门口停着辆马车,站在一旁的不是别人,正是一日都不见踪影的君默,他一身素净的白色长衣,倚靠在马车前,见我来了才迎上来:“想给你个惊喜,便没让别人告诉你!”
我见他独身一人站在马车旁,除了马车案上放着两把纸伞,再无别物,又想起方才我出宫时并无侍卫阻拦,不禁起疑:“君默,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微微含笑,并不作声,只是扶我上了马车,自己驾起了马。我仍是心下不安,打起马车的帘子,问道:“君默,你到底带我去哪?!”
他驾马的身姿幕幕映在我眼中,豪气英发,气宇轩昂,眉宇间含着些不凡的英气与傲骨,与我刚才见的裕亲王又有几分不同的风貌。
他只笑道:“放心!这几天我总费心琢磨奉先殿的事!今日也该放松放松!”
不久功夫,他停下马来,扶我下去,我见眼前一片绿意盎然,竟不敢轻易相信眼前所见,“君默,这里是……草原?”
他不禁失声笑道,“还说是官宦家的女儿,这就是草原了?日后若有机会,我带你去科尔沁草原!那景象才震撼人心!这里啊,不过是宫里人常来骑马的北苑罢了。”
我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脚下踩着细细软软的嫩草,雨前的北苑朦朦胧胧一片绿意,天虽阴沉着,可北苑却更有另一番清凉的美意,不远处仍能看到阴云下的紫禁金顶,层层叠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