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算_作者:梁九GLORY(40)

2018-01-16 梁九GLORY

  廉池面目清秀,一双丹凤眼细长,微微浅笑了一下,道:“今天日头那么大,方丈势必需要午憩。”

  见我一脸黑相,陈昂驹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施主可否愿意跟我来?用过斋饭,等待片刻就可见到方丈了。”廉池说话不紧不慢,是出家人惯常的态度。

  “走吧。”我一边说,一边把胸前的赤鲤卸下来给廉池。

  白马寺的晨斋饭从清晨四时开始供应,到七点结束;午斋则是从上午九时开始供应,下午一点结束。白马寺地处偏远,大部分香客较难赶上晨斋,多吃午斋。我和陈昂驹跟着廉池往白马寺的食堂走,还没见着食堂的飞檐,赶着吃斋饭的队伍已经排起了长龙。越是靠近厨房的地方,人声越是鼎沸,根本望不见食堂的大门。

  廉池走路有些跛,身子总是不自觉地歪向右侧。我和陈昂驹见了,只是交换了一下眼神,并未多话。廉池带着我们抄小路进了食堂的后面,我看见内厅里放着的一个个半人高的铁桶,一下子没了食欲。铁桶里装着一堆咸菜豆腐、芹菜腐竹之类的素菜,边上竹筒里盛着粥、稀饭和米饭。陈昂驹与我喜食肉,捧着廉池递给我们的饭碗,两个人兴致都不高,但还是装模作样地大快朵颐起来。

  也不知是素斋确实好吃,还是我上山拜佛消耗体力,碗里的煎豆腐和咸菜竟别样好吃,吃完一碗又问廉池讨了一碗白米饭。这次廉池递给我的不是白米饭,而是紫米饭。

  陈昂驹见了,立刻伸出自己的碗,道:“我也要紫米饭。”

  廉池笑着摇了摇头,道:“这碗紫米饭是特意吩咐的,只能给女施主吃。”

  我得意得笑了起来,就着咸菜三下五除二扒完了饭,觉得肚内仍饿得慌,便又要了一碗。廉池也未多言,换了一只大白碗,又给我盛了一碗紫米饭,还从内堂要了四碟酱瓜、腐乳之类的小菜。

  “寺内的菜鲜有油腥,一般的香客都会多吃几碗米饭。”廉池道。

  也不知是饱足后的困意,还是我的心理作用,吃完饭后,我明显觉得自己的心神定了不少。

  廉池将赤鲤归还于我,道:“女施主的赤鲤是货真价实的赤鲤。”

  “那我的呢?”陈昂驹连忙问道。

  “男施主的我现下也不好确定,需师父验过方能定论。”廉池道。

  陈昂驹噘了噘嘴,没有说话。

  我握着赤鲤,竟察觉有些温热,复又将它戴在胸前。

  “请两位施主在寺内的客房休息片刻,待日头不那么猛了,我领二位去见方丈。”

  ☆、石猴

  白马寺的客房和长青寺并无二致,皆是竹席竹垫,空调电扇样样不缺。我斜躺在客房的竹榻上,架着二郎腿,又拿手枕着后脑勺,两眼盯着挑高的房梁发呆,很快便打起盹儿来。模糊中,意识被肆意拉扯,脑中浮现起无数光怪陆离的影像,一阵接着一阵朝我袭来。

  陈昂驹手里拿着一把蒲扇,对着我的额头就是一记猛拍。

  “让你在客房休息,又没说让你睡觉。”陈昂驹收了扇子,右手攥着一沓册子,坐回了自己的榻上。

  “你在看什么?”我问。

  “《功名录》。”

  “功名录?是什么东西?”我好奇,起身想要凑近瞧瞧,可是肢体尚未清醒,一个趔趄便坐到了地上。

  陈昂驹指着我哈哈大笑,道:“《功名录》说白了,就是来白马寺历年的捐赠记录。你看,这上面全都记得清清楚楚,何年、何月、何时、何人,施善几钱,做何用途。”

  我从地上爬起,抢过《功名录》,哗哗翻阅起来。《功名录》是线订本,得从后往前翻,上面的字都是拿毛笔写就,颇为有趣。我翻到日期最近的一个条目,食指触着纸面,仔细研读。可惜,并没有查到印在我心底的那个名字。

  “这《功名录》是一个好东西,如果想要查查这庙的底细,全都得靠它。”陈昂驹又从我手里拿回了册子,轻轻摸了摸书皮,道:“好东西哟!”

  “你哪里来的?我怎么没见你拿过什么册子?”我问。

  陈昂驹的眉毛挑了挑,“刚才在大雄宝殿时拿的呀。”

  我一愣,陈昂驹与我上庙时身着常服,可进了大雄宝殿后却已然换上了道袍。只怪我当时的注意力全在开天眼一事上,完全没有注意他的着装。如此想来,宽松的道袍,最是方便夹带私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