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算_作者:梁九GLORY(71)

2018-01-16 梁九GLORY

  “怎么样?”我试探性地朝魏延身后望去,却没有看见陈昂驹。

  “陈昂驹他还在里面,没我什么事,我就出来了。”魏延找了一张小凳,搬到我身边坐定。灶火间里的顶上挂了一根电线,吊着约四十瓦的灯泡,照明的能力有限。魏延凑近我的额头,仔细瞧了瞧,道:“出来,我给你清理下额头上的伤口,你就不怕留疤破相么。”

  “真不行,我剪个刘海就得了。”我嬉笑着,跟魏延出去了。

  魏延领我回房间,唤小乾拿来医药包。我迅速瞥了一眼小乾的手,没有任何伤口。小乾待我格外冷淡,将医药包打开,放完镊子棉花就走出去了,仿佛我是空气。

  “她生我气哦?”我问魏延。

  魏延拿着镊子从医药瓶里夹出一团棉花,往我额头上一按。蘸着酒精的棉花团激得我前额发紧,龇牙咧嘴。

  “少管别人的闲事,多管管你自己吧。”魏延将镊子往医药包的罐子里一丢,阖上了医药包。

  “这就把伤口处理完啦?”我道。

  “不然呢,你是要我给你做外科手术还是内科手术啊?”魏延用消毒液净了净手,又拿湿巾擦了擦手,坐在我身边。我不自觉得将身体往一旁倾斜,以免和他触碰。

  “陈昂驹的妹妹找着了吗?”我问。

  “凶多吉少。”魏延收了脸上的戏谑,道:“已入火坑,怕是救不回来了。”

  “什么火坑?真的是被拐卖到大山里了?”我赶忙问。

  “我太公就说了三个字,‘人已疯’。”

  我只觉心里堵得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魏延站起来,一把将我拉回到坐铺上。我猛然甩开魏延的手,吼了一句:“别碰我!”

  “阿砚!”魏延又伸手试图抓住我挥舞的手臂,被我一把挡开。

  “滚开!你给我滚开!”我大吼着,一腔的怒气没地撒,“你说我俩这日子到底还要不要过了,你告诉我,还要不要过了,这个婚到底是结还是不结了!”

  说罢,我对着竹壁就是一拳。魏延赶紧上前,张开双臂,死死抱住我。感受到他比我微高的体温,我只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使劲想要摆脱他的束缚,嘴里还迅速骂着:“如果不是梁九家里有点关系,给你介绍买家,你以为你的画卖得出去?”我嘴里神神叨叨如一把机关枪:“整天就知道装十三,听些流浪歌曲,什么杀死那个石家庄人,你杀死我算了。”

  魏延死死圈着我的手臂一松,显然懵了。

  “什么?”我歪着头,停了几秒,忽然又吼道:“我不管什么北方重工业城市转型给民生带来的疾苦,我就说你给我带来的疾苦。”

  魏延没有说话,松开我,静静立在我对面,掏出了手机。

  “我当初有求着要跟你结婚吗?啊?是谁买了鲜花气球摆了一地,是谁说要一生一世守护我的,从你嘴里吐出来的字,就没有一个兑现的!我受够了,受得够够得了……”我捂着凌乱的发丝,深深蹲了下去。

  “你说我俩这日子到底还要不要过了,你告诉我,还要不要过了,这个婚到底是结还是不结了!”我躺倒在地上,又哭又嚎,心撕裂一般地疼。

  魏延蹲下身,一双白皙的手轻轻盖上我的额头,我只觉眼前一黑,意识消弭的最后一秒,耳旁传来一声他的叹息。我仿佛堕入了一座深渊,又仿佛从一张网下脱出而落入了下一张网。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只觉,只有无尽的黑暗。我朝黑暗的尽头伸手,奔跑,迎接我的,是更多的黑暗,更多的虚无。它们将我紧紧包裹住,从一个结点到另一个结点,无穷无尽。

  待我再次醒转,细碎的夕阳透过窗帘晒进来,通铺房间静悄悄的。我努力翻过身,看到了隔壁床铺看书的魏延。魏延平躺在铺上,手里举着一本英文书,看得入神。我伸手想要拿书,手却条件反射地下落,疼得我直嚎。

  “醒了。”魏延放下书,一瞬不瞬地望我。

  “我手怎么了?”我睨到自己的指间关节,上面全是青红淤血,有些甚至在发黑。

  “疼吗?”魏延问。

  我使劲点头,低声嘟囔道:“你对我做了什么?不会是拿你的龟壳烧我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