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算_作者:梁九GLORY(77)

2018-01-16 梁九GLORY

  一行人自五福山山腰开拔勘探,元集大师走在最前面。石头立在大师的肩上,手在他卤蛋般蹭亮的光头上来回抚摸。大师将食指和大拇指围成一个虎口,放在嘴边,一声尖厉的呼啸随即而来。石头一个纵身跃上树梢,在枝杈间来回摇摆。我们走了大约两三个小时后,大师忽然一招手,队伍最前端的工兵停了下来。他们沿着大师划定的区域架好防护栏,从背囊里拿出扫雷器。工兵连用的金属探测器都是俄罗斯进口的,利用电磁波进行引信、电□□等的探测,勘探进深一米的金属深埋物没有问题。在基本确定可疑范围后,会有专人清理地表的杂草和积石,紧接着就是考验人品的时刻了。排头的两个工兵穿上重达五十斤的防护服,手里拿着探雷针在地表小心试探穿插,以找到地雷的具体位置。

  我目光炙炙地盯着正在作业的工兵小哥,内心涌起无限崇敬之情,头一次看拆弹,激动兴奋之情无以言表。拆弹是个危险活,不仅考验耐心,更考验专注力和判断力,稍有不慎,极可能被炸飞。魏延上前瞧了一眼,见我挤在防护栏最前端看得津津有味,不由得拉开我,哼唧了一声有什么好看的。我没理他,眼睛全盯在工兵小哥刚挖出来的地雷上。虽然地雷都生锈了,但随队的工兵连长说,要爆炸也是分分钟的事。光一个下午的时间,连队就拆除了三个地雷,使我不由得佩服元集大师的记忆能力和工兵作战连的准确迅速。五福山的夜晚很寒冷,工兵连的战士们忙活了一整天,吃过晚饭,都睡去了。我坐在帐篷里与魏延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他手里拿着龟甲把玩,却不让我触碰。我靠着帐篷的边沿,双手环抱着膝盖,静静听他说些趣事。过了一会,我说我有点冷,你能不能烧一点真气?魏延一个翻手,龟甲上冒出一团真火。与以往泛着磷光的真火不同,这一剂真火黄彤彤的,甚至有木柴翻起火星的噼啪之声。魏延将真火移近我,教我伸出双手,然后一眨眼的功夫,那一团真火便落到了我的掌间。我用双手轻轻拢着,只觉手心的真火无限和煦温暖,自手掌一直延伸到心尖。魏延的嘴角轻轻弯起。隔着微微颤动的火焰,魏延的眼神里泛着一种令我无比心动的温柔。我朝魏延轻轻靠过去,将头枕在他的肩上,闻着他身上若有似无的薄荷香气,只觉周身的疲惫一扫而光,莫名心安。

  半梦半醒之间,一阵窸窣之声将我自浅眠中惊醒。我并不清醒,耳边的窸窣之声却愈发响亮。那声音似是将一人横拖在地,硬拽过枯叶堆。那人垂下的脚将沿路的枯叶全都扒拉开了,留下一条稍显泥泞的痕迹。我猛地从睡袋中坐起,触目所及是一片混沌的黑暗。就在意识回銮的前一秒,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夺然扼住我,我的心猛地一跳。这一声令我无端心悸的惨叫,叫我惧怕,叫我担忧,叫我慌神。它透露出一股强烈的绝望,那是来自另一个遭受折磨的生命的呼救。我摸索着站起身,踢开睡袋,歪歪倒倒地上前拉开帐篷的拉链。星夜当空,林木葱郁,空气里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四下空旷无边,偶有孤鸣的飞鸟。就在我准备回身之时,两声惨叫又破空而出,中间间隔大约两秒。我听得汗毛抖立,不再幻想我能前去营救的壮举,打着赤脚向帐篷所在的方向狂奔。从我出帐到回帐,前后不过两分钟的时间,我却仿若度日如年。睡袋里尚有余温,棉质内里擦着我冰凉的肌肤,我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我自诩经过大风大浪,开过天眼,见过众生魖魍,却依旧敌不过那一声凄厉惨叫所带给我的震撼。浮生恰似冰底水,日夜东流人不知,一个个虚无寂寞日子的尽头,等待我的,究竟又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更新时间:6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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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阴

  缩进睡袋里的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那三声凄厉的惨叫有如扎血的铁钉,狠狠钉进我的神魂,令我手足无措,心悸不止。我回身看了一眼魏延,只见他双目紧阖,睡得深沉。龟甲在半空中轻轻飘浮,罩着他的面门,又留出些空隙。真是难得的好术法啊,我暗自赞叹道,不由得看呆了。我偷偷伸过手去,想要触碰那龟甲,谁知那灵物竟偏移了寸许,不叫我触碰。

  我摸出睡袋边沿压着的手机,给我堂哥梁霁发了条语音,谁知他竟然很快便回复了。我一问,呵,人竟然在国外;我再一问,好家伙,居然跟林大小姐私奔在美国,都快到加拿大边境了。他同我聊了一小会,就说不聊了,要给人大小姐做饭去。我不禁自嘲一般地笑了一声,前几日我还在同情堂哥总是被排挤,不为家里人接纳,敢情全是我自作多情,人小日子过得好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