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还嚣张的牢头,眼见着腰牌气势萎靡了下去,换了一张谄媚脸,弓着身问道:“公公这是……?”
“可是有个叫韩黛玥的关在这里?”内侍监挥了下拂尘,满脸不耐。
“韩……黛玥?”牢头想了想,一搓手,“有,有这么个人。”
“那还不赶紧带路?”
“嗳,嗳,您请。”
牢头说着,叫狱卒把火盆点的再亮些。
赵灵运挥开枝茜的手,挺直了腰背。因他们一行人不算多,牢里又忙着拘押,倒也没人注意到她。
牢头引路到了一间牢房前,向里面喊着:“韩黛玥?韩黛玥人呢?”
英国公府的女眷经过刚刚一连串地变动,此时心神不宁,抱团取暖。这还多亏了韩黛玥那一声呼喊,让传旨的内侍监想起上面的吩咐——若英国公府有人想见赵灵运,报到上面来。
两个内侍监互相打了个照亮,先头来的那个一招手,几个侍卫过去按住韩黛玥,把她往外带。她这一动,英国公府那帮女眷顿时沸腾了起来,刚刚转醒的华荣夫人死死扯着韩黛玥的囚衣,内侍监不耐烦,一个冷哼,牢头亲跑了过去,一脚踢开她,呵斥道:“你这老刁妇,这里岂是你能撒野的?”
容瑗和几人手忙脚乱地把华荣夫人扶起,却见她按着容瑗的手,眼睛恨恨地盯着外面一处。容瑗跟着看过去,内侍监和侍卫身后,披一身雪里红披风的人,可不正是赵灵运么!
华荣夫人已经嘶声喊出:“赵灵运!你这个贱人!你这个贱人还敢来?你要干什么?你害了容桓还不够,你还要害玥儿?你是什么狼心狗肺的玩意?你有仇报仇来找我,放了她!”
赵灵运冷冷地不发一言,任凭华荣夫人泼妇一般叫骂,她岿然不动,屹立不倒。
反而枝茜皱了皱眉,低声劝慰:“大姑,她这一喊,恐怕附近的都有所耳闻。依奴婢所言,您还是……”
赵灵运摆手,示意她无需大惊小怪,目光从华荣夫人那转到了韩黛玥身上。她虽被押制,一双熬得通红的眼盯视着,面色倒是平静。
赵灵运不动声色的挑了下眉,内侍监过来小心回话,“大姑,您这边请。”
刑讯室要比牢房暖和些,赵灵运屏退众人,把手伸到了炭盆上。这是枝茜让人特意烧的,她膝盖还略有浮肿,不禁冻,却也让韩黛玥舒缓了浑身的僵直,得以开口说话。
韩黛玥握了握手,蜷起又松开,眼睛瞪着前面那道背影,气度清濯矜傲,身姿袅娜欲仙,与初见时并无不同。她忍不住扯开唇瓣笑了笑,赵灵运一直都是那个赵灵运,容桓喜欢的或许正是这一点。
“赵灵运,”韩黛玥轻轻开口,情绪和缓,甚至称得上平淡,“不,是赵大姑,我求你放过容桓!他原本也是不愿谋反的。”
赵灵运下意识摸上了耳上的红玛瑙珊瑚耳坠。
韩黛玥低头道:“容桓没碰过我,他自始至终未被兄长和诚王信用过,只是他身为英国公世子,有不可不为之的道理。”
“你求错人了,”赵灵运回过身看住她,“容桓如今人在哪里,我是不知的。”
“大姑是不知,还是不愿?”韩黛玥抢白,“若能换得容桓性命,我随你处置。”
“韩姑娘也太看起得起自己了,以你现在的身份,可是在质疑我?”
见赵灵运摇头,韩黛玥咬了咬牙,缓缓矮身跪地。“我虽憎恶与你,却也知道你些能耐,难不成,在万年县,在东宫,那些你和他的都是假的吗?”
赵灵运拨了两下炭盆,似乎对韩黛玥所言无动于衷。
韩黛玥等不到赵灵运答复,心下不禁冷了冷,就要从地上起来,却听赵灵运开口道:“我可以救他。”
赵灵运看她仰头注视自己,神色隐隐有些激动,“我可以救他,不过,你却要死。”
“我愿意一命换一命。”
“不是一命换一命,”赵灵运俯身看住韩黛玥,“容桓我自然是救的,可你也是要死的,莫不要以救命恩人的身份自居,你且记着你什么都不是。”
韩黛玥早该想到,赵灵运想她死绝非今日,而是日日夜夜念着。她摇头苦笑,继而指着赵灵运大笑,眼泪也迸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