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容不做声。
“郎君,我知道你不希望我这么做,可是我不得不做。”秦嫣鼓起所有的力量,准备承受翟容的愤怒,“傅言川大侠在我面前,被万樽石一点点压着的样子,时常到我面前来。如果我真的是秦十三娘,他小时候还抱过我!”秦嫣道,“他是为了剿除巨尊尼才来到西域,带着那些少侠们历练的。香积寺外鸾凤班几乎被矮脚杀绝,郎君,我不可能置身事外的。”
“若若。”翟容垂下眼睑,低声道:“我知道你的想法,我也知道你对这个战场有用。可是……”他舍不得她。
秦嫣硬着头皮,打断他道:“可是,我已经决定了。”
翟容的心沉将下去,仿佛坠入了脚边的冰雪山崖下。
秦嫣的手臂,则伸向身侧的山崖,准备将那只云貂放生。
正在僵持之间,翟容非常意外地看到,秦嫣一直伸在悬崖外的手臂,又转回到他的面前。她手掌一摊,将那只云貂往翟容手里送:“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不与你商量,就一意孤行。如今这只云貂还给你。”
翟容接过那云貂。
她道:“两年前,我自作主张回去救我哥,你虽然也是同意的,但是你当时非常气愤。所以我那时候就想,如果你我再遇到事情,我一定好好与你商量,不惹你生气难过。”她看着那云貂,说,“如今我就是在与你商量,你以自己承启阁翟辅史的身份好好想一想,你站在那些埋伏在西域密谍的立场上,为他们做个决定:如果我们希望星芒教在较短的时间内受到重创,我秦嫣,是否应该逃回中原呢?”
翟容低下头,此间孰轻孰重、进退得失,他身为设局谋划之人,自然比她更为清楚。身为承启阁的官员,他当然应该选择将那云貂放走,按照既定计划,坚定地一路向西。
可是,作为夫君呢?
翟容苦笑起来。
“我想让郎君知道,我喜欢你。所以哪怕是如此生死交关的事情,我也会与你有商有量,不会擅自做主。”秦嫣说,“郎君也一样,你也不能自己随便替我做决定。”
四周都是雪片,山石、树枝、枯草上渐渐有了积雪,白皑皑的。
翟容伸手握住秦嫣的手:“手这么冷?”
“有点紧张。”秦嫣低声说。
“是不是怕我不同意,以后你回到中原,也会觉得很多人因你而死去?”
秦嫣一字一句,说:“承启阁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有我这样一个肯尽心的摩尼奴。郎君,你要三思。”
翟容将她的头一把按在自己怀里:“两个月前,我说服师叔他们,让我带你西行时,我也说过同样的话。”
“真的?”秦嫣说,“你也说过?”
翟容松开手:“没错,我也说过这个话。因为,这是事实。”
风雪中,两个人转过方向,并肩靠拢。
她看着自己的郎君,将那云貂托起。
她也有些说不上来的惆怅,毕竟这只貂一放走,她就被断了后路。他们又要过上那飞奔突命的日子。她抱住他的身子,她真希望回到两年前,那时候的自己,蒙昧未知。只管做做春梦,偷偷摸摸暗恋一下自己的漂亮小郎君。
翟容的手指迟迟没有松动。
她知道,翟容硬要做出那样的决定,还是挺艰难的。她踮起些脚,将头努力靠在翟容的身上。
翟容仍然没有松开捏着貂儿的手,忽然以另一只空着的手,一把揪住她的辫子,用力地吻下来。
这些天,由于被那些刀奴们穷追不舍,他们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时间亲热,如今云貂在手,对方暂时不能找到他们。正好借此机会彼此冲动一把。
翟容的双唇离开她的脸面,方才双方都因内心不知如何取舍,而失去了血色。此刻,激吻之下,又都红润了起来。
翟容弯下腰,闭着眼睛贴上她的脸颊轻声说:“与子偕行,同行不退。”
这句本该是铿锵有力的话语,此时却被他说得别有一番旖旎的味道。秦嫣回吻他一下:“与子偕行。”
翟容终于松了手,云貂从他的手掌间直落而下。
那云貂被控制住了那般久,有些手足麻木了,慌忙抖抖亮缎似的身子,向悬崖下逃窜出去。
翟容用腾出来的双手将她紧紧拥抱,秦嫣被他勒得无法呼吸。他用劲抱着她,心里说:“若若,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能离开我。否则我会疯,会死……”以他的性情,口中当然不会说出如此痴狂的话语来。他只是双臂用力,似乎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