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夫人,老奴见来客马车外悬有泾阳王府的府牌,问过知是泾阳王侧妃,不敢怠慢,已请至正厅。”
已到了府内。司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便追问一句:“她是要见侯爷?还是要见我?”若是见闻亦,就好办,只说他不在,打发走就好。可若是见她,那就要费一番力气应对。
她最怕的就是去应对那些人了。一个个都很能说。她自知嘴笨,不会说好听的,也没有他们脑子转的快。每每碰上此类事,好费力气。
丘管事再低了低身子,道:“是要见夫人的。”
如此,司檀更慌了。可她明白,在下人面前,不能慌的太明显。她捏捏衣袖,悄然蹭去掌心的虚汗,便摆手让丘管事先下去。
即是冲着见她的,又请进了府内,怕是不去见一面,是说不过去的失礼。闻亦不在,没有依靠,她再是惧怕也只得自己应对。
司檀轻呼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渐趋渐重的恐惧,唤了卓焉替她更衣……
☆、闷烦狂躁
落霞隐匿, 稀暮冥冥。缕缕凉风拨动青条,携起脱枝绿叶纷扬腾空。
好一片映心之境。
司檀脚步虚浮,恹恹独行。一袭碧霞云纹曲裾深衣, 再裹束翠色丝带于腰间, 原是映衬玲珑身段的秀雅扮相。可一张失色小脸上,无神无彩的黑亮双眸不在。缓步鹅卵小道上, 整个人目光呆滞,六识散乱, 无知无觉间, 魂灵归于云霄之外……
她怎么也想不到, 今日登门来访的泾阳王侧妃,会是司清,她的五姐。
当她小心翼翼地迈进正厅门槛, 在抬头看见司清的一刹那,她惊了……
记忆中的司清,清丽明媚,婉转优雅。瘦瘦弱弱的身板, 盈盈一握的纤腰。浅笑顾盼之间,眼波灵动柔美。
可在她眼前的人,稚嫩不在, 清丽无存,媚眼如丝,聘婷婀娜。远观近看,也就只余一个媚字。
自她嫁人起, 她只见过司清一次。她记得很清楚,是在圣寿节后的第一天。
这才多久不见,两年?她竟成了泾阳王的侧妃。
泾阳王,已过不惑之年,而司清呢,才比她大一岁而已。世人皆知,泾阳王好色,府内姬妾如云。单排的上号的,粗略算来也有九十多位夫人。
司清一心扑在画作之上,向来深居内阁,大门不出,怎就会与泾阳王攀扯上呢?
是父亲的主意?还是……
司檀不敢深想。心里也实在不愿意相信,她的父亲为了权势,竟到了这样疯狂的地步。
她就这么站着,愣愣地看着司清……
司清笑了笑,屏退左右。面上司檀时,妙目浅弯,魅惑至极。道:“七妹妹,好久不见。”细柔如歌的嗓音,酥软浸骨。
司檀失神,良久才勾了勾唇角,应一句:“好久不见。”
司清举步轻摇,袅娜上前,一颦一笑,皆具离魂呈娇之色。一阵浓香入鼻,她笑着牵起司檀的手,“七妹妹是不认得我了吗?”
司檀手心虚汗频频外冒,心头巨大的震动,更是让她无言回之。
她一直静默着。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司清的话,远比司清模样的转变更让她不知所措……
她说:“七妹妹,我与殿下动身的早,昨晚天黑之前抵达怀安。原还想着休息几日再来看你。忽地想起今日是母亲忌日,不放心,便过来看一看。希望没有搅扰到你守孝祭拜……”
司檀浑身僵硬,至她说完,回品良久,才疑声道:“是谁的忌日?”
“母亲啊。”司清看着司檀,“七妹妹不会……忘记了罢?”
“你说——”司檀不敢相信,紧抓着司清的肩头,“母亲,母亲怎么了?”
忌日?
不,母亲身体一直很好。只病了那么一次,怎会就不在了。
闻亦说过,说母亲随父亲去泾阳……她不是去了泾阳吗?怎么就……不在了呢?
“怎么?七妹妹不知道吗?母亲病重时,宣平侯府明明来人探望过的。”司清眸中隐有泪意,丝柔音色夹带几重鼻音,叹道:“侯爷没告诉你。许是不愿你担心吧。”
司檀已经不知道该问什么了……有悔有恼,有自责有愧疚,百般杂陈的味道,将她的眼泪都吞噬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