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哪有这样的大的本事,分明是妖物所为。
“妖言惑众,哪里有什么妖物?”薛云希一脚将那宫人踢开老远。“是不是你们失职所致,才胡编的借口?说——”
“公主息怒。”宫人抚着痛处匍匐在地,张口粗喘着气,道:“奴才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胡说蒙骗。奴才来时,一整个椒房殿的人都还未醒,那,那就是……”
那就是妖物来过的证据啊!
“传令宫中宿卫,哪怕是翻遍整个宫城,也要将人找出来!”不待那宫人哭诉完,皇帝揽起失控颤抖的皇后,面向立在一侧的风顷棠,怒声吩咐道。
风顷棠默声颔首,领命之后,不做丝毫停留地阔步出厅。
清明的月华皎皎如初,与如灵蛇舞动般的宫灯一起,耀得宴厅明亮非常。透窗光影斑驳莹亮,浅影直达高台之上。
可这属于节庆的夺目光芒,此刻竟带着一重难以言说的压抑。低泣没了,哀嚎没了,好似众人的呼吸声,也在此刻乍然停止。刚有了挣脱困笼的鲜活之气,因这突然的惊动再次陷入死寂……
司檀缩在闻亦声旁,看了看心神不宁的皇后,再将目光挪在阴冽闷沉的皇帝身上。张了张口,又不知敢不敢言。
她轻扯一把闻亦的阔袖,“闻亦,是玉滦,肯定是她!”虽是确认的语气,可她说的很小声,几乎像是躲在石缝里的冬虫在轻声哼咛。
因宴上,魅无曾说玉滦离开庆和殿去往西方。皇后的寝殿,恰就在西方的椒房殿。宫人又说的玄乎,若不是玉滦,怕是常人没那个能耐吧!
闻亦毫不意外,转过头,“我知道。”
“可你……”司檀不解地皱缩着脸。蕴满疑惑的眼睛,在闻亦平静的脸上左右流转。
他知道,为何不说呢?
闻亦温然笑了笑,也不多解释。一如往常一样,笑着揽过司檀轻颤的肩头,以给她安慰与依靠。
玉滦的目的,向来只那一个。便是寻一切可行的机会,要他为死去的天元皇族偿命。劫持皇子与她无益,触怒陛下,她就算修得可移风幻影的灵力,被几方追杀下,也是在劫难逃。
怨灵,即便是有超越凡人的灵根在,也并非是无所畏惧的。
“再等等。”唇瓣一开一合之间,清然音色镇定无异。闻亦眸光幽暗,转而望向殿外时,手中力道不自觉加紧。
司檀不明白,隐约又有些明白。
随着紧箍肩头的痛意来袭,司檀仰头看向闻亦稍感飘忽的侧脸。也就近在咫尺的距离,此刻不知是为何故,竟恍然如置缭绕云雾之中。
她低下头抿了抿唇瓣,果真听话的不再多言。也不再挖掘心中的好奇,非要去追问个确定答案。
不知过了多久。一波又一波的玄甲侍卫来报,带来的消息,逐步瓦解了厅中几位如弦般绷直的精神。
宫城四方,均无所获。
几番搜索无果,那人到底会去了哪?莫不是真的是妖物作祟,要与皇家为敌吗?
随皇帝转来西厅的几位近身大臣,有按耐不住地,便建议皇帝去请个道人来,指不定还真能找着震下这妖物的法子。
孩子还小,再这样下去,如何得了?皇后就算是有再强再硬的心,也不能继续等在此地煎熬下去。她攥着衣袖低声请求道:“陛下就试试吧,孩子……”
“好。”眼前的人泪眼婆娑,他只得点头。
也就在此时,红光划破,几团燃起赤焰的火球透过敞开的木窗,直往殿中而来。火痕触及软毯,拉出一道悠长红线。顷刻间,携阵阵黑烟,及其浓烈的胡焦味道,在厅中肆意弥漫开。
围聚在此,本就提心吊胆的众位,见这情形,惊叫着纷纷蜷缩在地。而归来的宿卫军,则是高声大呼“护驾”,齐整圈作重叠铁墙,将三尊阻隔在危险之外。
紧接着,迷雾黑烟之外,是婴孩的啼哭。一声声,清脆且无助。
“是孩子……”好似是皇后的声音。
不动声色间,闻亦大袖轻漾,自内凝起的风力卷带冷寒之气,悄然退灭明火之际,连同重重黑雾一并驱散。
障目之烟一去,腾在木窗之外,那玲珑魅惑的火红身影便毫无遮挡地现于人前。
月光下,她桃花眼含笑微眯,有森寒凝结于内。樱唇浅勾,似轻挑放射而出。巧鼻秀挺,粉腮胜梅,单以貌而论,挑不出一丝缺处的精致美颜,却让人心头乍然皱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