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相反,薛云希只觉冷风如银钩,丝丝灌入脖颈,带来一股又一股的寒凉气息。那风顷棠一身戾气,见女人就像没了命。她就这么嫁过去,多窝囊!
正暗自叫屈,转念一想,顿觉不对。表哥方才说这些,好似并非单单对她出言提醒,而是……
“表哥,你不会是让我……”薛云希腾地直起身,两眼圆睁,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闻亦。
她一惊一乍,闻亦不应,似在默认。
“对啊!”薛云希大喜,一把拍在大腿上。力气有些重了,她又疼的倒吸口气。
表哥说的不错。只要她人在怀安,这婚事迟早要要进行的。可若她离开,就不一样……
正眯眼深思,她又忽地泄气般瘫在矮几一角:“这大梁大多都在皇兄掌控之中,我能去哪?”
“这天下之大,又不止大梁一处有人。”闻亦冷言道了一句,语气明显不耐。
薛云希眼珠滴溜溜转动着,道:“我懂了!”闻亦的意思是,只要出了大梁,没了婚事缠身,如意悠哉之时,哪里不是她能去的地方?薛云希贼兮兮一笑,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八百年前天元一统,四海归一。可君主暴虐,近佞远贤。臣下不堪其辱,进而奋起反抗。自那之后,统一局面被打破。分久而归,天下动乱百年之后才渐趋平稳。
至近代,统一之后的天元被四分为北梁、东周、南楚、西越。可西越十几年前遭东周大举侵袭,国灭家亡。如今三国相互制衡,成鼎立之势。
十几年来难得平静无争,既无处藏身,她如何还要缩在怀安?
得了闻亦提点,薛云希感觉眼前明朗如春。恐夜长梦多,她细细想来,还是早走的好。稍作一番思量,她便甩掉一身阴郁,蹦跶着自正厅离去。
司檀听得云里雾里,完全不知他二人在打什么哑谜。长公主到底要去哪?她为何一阵苦涩一阵喜笑的?心存好奇,她悄悄往闻亦身侧挪上几寸,仰头紧拽着他的长袖,欲问个明白。
“总算是打发出去了。”闻亦低声念一句,转头看向司檀。一双眼睛渐深渐暗,隐有怨气藏于其中。
他知薛云希自幼习得一身好武艺,行事不受拘束。四处游走之时,也见识过什么是人心险恶。她能放下戒备,愿与七七接触是好。可七七毕竟与她不同。她因受惊过度,自小被紧闭在府。没有朋友,不懂与人相处。她心思简单,喜恶无处藏匿,依依展露于色。
如此,以防万一,还是将薛云希支走,免得她轻易的,就将他的七七带坏。若是再随了她的性子野起来,往后就不好管了。
“现在,到你了!”不等司檀有所防备,司檀绵软的身子就被一把捞起。不轻不重的,撞在他怀里。
司檀有些害怕,像是一只被紧抓住脖颈的兔儿,扑腾着四肢,欲挣脱开他的钳制。可他力气甚大,两臂环的极紧,根本容不得她逃出去。
好可怜。无奈又无力,司檀微吐口气,伸出两手递在闻亦眼前:“我知错就是,只要不挠我痒痒,你打几下都行。”
她生怕闻亦打得重,紧闭着眼睛不敢睁眼去看,卷翘浓密的长睫随她神经的紧绷微微抖动着。
这么可怜兮兮的模样,闻亦就算是再生气,也舍不得下手去打她。可她不觉得府外危险,旁人拿话本一勾,她魂儿都没了。这样丝毫没有意识,如何行得?
闻亦并不想真的惩罚与她,稍一浅思,抓起她颤颤瑟瑟的两手,朝她圆嘟嘟的脸蛋上掐了一把。“趁我不在私自跑出去,哪能一句知错算罢。”
他是使了些力道的,司檀脸蛋本就娇嫩,这么一把落下,顷刻间就红起一块。她心中委屈,却也不出言反驳。垂下两睑看着地面,根本顾不得脸颊上如蚂蚁轻咬般的痛感。
本想以鬼怪吓唬她一番,可她着实胆小,再叫吓坏就不好了。思及此,闻亦心软不已,语气也骤然转柔:“你往后若想出府,早些告知我一声,我陪着你便是。府外危险,断不可自己偷偷摸摸跑出去。若是不小心遇上坏人,谁能救你?”
司檀不悦,瞪了他一眼,语气不满,且极显幽怨。她说:“你骗人。都过去许久,你向来只这样说说哄我,都不曾真正陪我出去过。”
闻亦哑然无言。如此细细说来,自上次风寒之后,她又受了惊吓。整整一月时间,出游的计划推了又推,确是他的不是了。将她紧紧揽过,闻亦道:“只要你想的,我定然做到,再不哄你、骗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