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心蛊?”
“对,十天发作一次的那个。”向老先生看见楚玄澹睁开眼睛,猫眼一样的颜色的眼睛安静地躺在狭长的凤眼里,看到他时微微弯了弯。
十天?今天是二十一,十天前是……
沐清明拉住少年冰冷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不惧寒冷了。相反,楚玄澹的手脚开始冰冷起来,无论他怎么暖也暖不起来。
“老先生,若是失了内力,噬心蛊给他带来的疼痛会大吗?”
“这不是废话,有内力护着自然好些。”似乎是瞧出了沐清明心中所想,向老先生冷冷一哼,“现在想解化功散了?你这东西解不解都无所谓,这娃内力已经耗尽,又被你下了润物细无声,体内筋脉断的差不多了。就算日后脑袋清醒了,也没武功了。”
“竟是这么严重?”沐清明严格掌握下毒的分量,按照他的计算,应该还有两个月才能化去楚玄澹的所有功力,这快得有点不可思议。
“对,不但没武功,而且他伤了根本,又患了癔症。”向老先生琢磨一下用词,“嗯,是个早夭的命数。”
沐清明瞳孔倏然一缩,他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那个可以和元素不分上下的少年,那个背着自己上山的少年,那个一直温暖自己的少年。他身体比牛还结实,活蹦乱跳地像个山间的猴儿,怎么落得这个下场。
“先生,不至于如此吧。”
“怎么不至于!”向老先生勃然大怒,拍着桌子骂道,“你以为你是谁啊!能让半个脚踏入仙门的人帮你治伤!他叫你一句师父你就真担当地起他师父?”
“他本不必受这样的苦,帮你打通腿部筋脉的时候他还替你打通七筋八脉,你以为你畏寒的毛病这么容易好?”
“气死我了,沐小子。老夫也管不了你,你自己斟酌着办,要么就这么看他死,要么,斩断情缘,放他走!”
沐清明一下子抬起头来,目光恍若实质,盯着向老先生。向老先生丝毫不惧这像是刀片一样锋利寒冷的目光,狠狠瞪了这臭小子一眼离开。
向老头走后,沐清明像失去了所有气力一般,他沉默了片刻,紧紧搂住了已经醒来的楚玄澹。
向老先生的话就像一把锯子,在沐清明心头深深浅浅地割着,割地鲜血淋漓,绞痛不已。他抱紧楚玄澹有些慌张失神地低问。
“阿舒,你究竟是谁?”
你是知章寨的小土匪,在山里张牙舞爪的小土匪?
你是楚玄澹,大靖朝尊贵无双的皇储殿下?
你是聂渊,土城之战以身殉国的聂渊,迫害我失去双腿的聂家人?
你是谁都好,无论你是土匪还是楚玄澹还是聂渊,我都可以想办法把你留下来。
可你为什么会熙阳流渊诀?
归元宗,自古游离于世间之外的仙山,你要真是那里的人,纵我有通天之能,也难以阻挡。
阿舒,你乖乖地当我的徒弟不好吗?
他看向楚玄澹的眼,曾经他惊艳夸赞过的眼,现下,没有焦距,任何人都不在他的眼中。
楚玄澹的失语症更加严重了,他原先还能说一个字两个字,现在连个音节都难以发出。中午吃饭的时候,连勺子都不会拿了,吃一口,洒半口出来。
向老先生过来看时,啰嗦的老头子半句话没说,只留下张调养的方子就走了。
楚玄澹,经过上次那么一折腾,大概真的好不了了。
沐清明不敢再假手于人,哪怕是金火照顾,他都不放心。金火也心有余悸,他只是一个转身的功夫,楚玄澹竟然整个人趴在栏杆上,大头朝下,几乎浸在池塘里。
被沐清明搂着楚玄澹没法到处乱跑,只好盯着屋子里的屏风,屏风上绘着沁水城早上的景象,十分热闹。
高低错落的屋檐,熙熙攘攘的人群,行船遍布的河面。楚玄澹的目光被吸引在一些小玩意儿的身上,有卖精致玩意儿的挑夫,两头挑着姑娘要的胭脂水粉,孩子们喜欢的风车玩具,大婶们要的针线。
沐清明处理好手头的公文,回头见楚玄澹张大嘴失神地看着屏风,轻轻拉紧他的衣服,柔声道,“阿舒,等你好些,我带你出去看看。”
说完,便抱着楚玄澹,在他发顶上浅啄,没注意到楚玄澹眸子里一闪而过的亮光。
☆、59.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