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些什么?”
楚玄澹眯起狭长的凤眼,有意试探,“师尊以为呢?”
沐清明一怔,继而笑道,“澹儿,我又不是刺客,怎会知道。”他笑得爽朗大方,看不出丝毫隐瞒。但楚玄澹不肯放过他,步步紧逼,“二哥曾赞师尊一颗七窍玲珑心,世间的事难瞒沐十三郎。”
“好吧!”沐清明满脸宠溺,“既然是澹儿想知道,我就不藏私了。”楚玄澹看那双桃花眼里波光粼粼,好似秋水,一时心中大震,急忙敛目垂头。
“师尊请说。”
“想必那刺客一定说是秦王的人吧。”他言辞笃定,命中事实。
楚玄澹要不是确定自己的人里没有走漏消息,他还真以为沐清明派了人过来偷听呢。他点头道,“正是如此。”
“秦王不会这样耐不下性子。秦王这个人虽是皇帝的叔叔,但年纪也不比皇帝大多少,因先皇夺位时他年纪尚幼,所以没动他。他又好游山玩水,诗词书画,尤其喜爱看戏。从来不涉及朝政,先皇对他很是喜爱。”
“但这个闲散王爷却是最为聪慧深沉的,可以说七王之乱有很大的原因是他促成的。可是七王之后,瑞王,宣王,身死。穆武王重伤,提前退位。其他几王也是元气大伤,而他自己着实没得了太大好处。这个人实在难以捉摸。”
连沐清明都说难以捉摸的人啊,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呢?
楚玄澹心中有一种预感,这个秦王一定会和见面的。
“好处,还是有的么?”
“有。或许是有的。小玄被他带走了。”
乍听到玄医仙的名字,楚玄澹心里一沉。因为玄医仙,他才得以继续自己的目标,否则那叛国罪就足以把聂家打入十八层地狱了。可同样是因为玄医仙,让事情变得诡异莫测起来。他心中念头转了转,就心静如水,很快就结成厚厚一层冰,再无半点波澜。
“医仙,为什么?”
沐清明不肯错过楚玄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然后失败了。尽管是肖像楚玄烨的尊贵俊俏和玄医仙柔弱清秀的那张脸,但是在这个少年身上,就像结了数层厚厚的寒霜。就算在笑,也是僵硬无比,只能划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阿舒呀。”沐清明笑得意味深长,“宫闱秘事,阿舒就算现在是皇储,也不用知道那么清楚。”
楚玄澹闻言心神一凛,又觉得有些厌烦。凡尘之事实在无聊且可笑,他如今已经断了尘缘,连最难的情劫也度过去的,却不能回山,依然在这里沉浮。
说不厌烦是假的,但担心变数也是真的。
曾几何时,聂渊会担心变数,然而,这个变数,与他命脉相连,怎么也卜算不出前路。
楚玄澹做久了,难免会沾染楚玄澹那些情绪,这些可以称作破绽的软弱。聂渊出身归元仙宗,对着这凡世的人虽然温和,但是冰冷,从骨子的蔑视清贵都是有的。就算对着自己亲生父亲,也是带着一些瞧不起的。
然而,他却低估了人心,因而吃了大苦头,也让光复聂家的事情复杂起来。如今,他不敢再小瞧人心,却也懒得揣度。
当下只是起身,撂下一句冷冷的话,“那些东西,我不必知道。但在军权之下,那些诡计也没多大用处。”绝对实力之下,任何阴谋诡计都是徒劳。
沐清明倚在床头笑着,“澹儿说得在理。”
楚玄澹施礼,“师尊安歇吧。徒儿告退。”礼节周到,说不出丝毫差错,只是这样的楚玄澹对沐清明还是有些陌生的。他看着徒弟出去,嘴角的笑容慢慢凝固。
聂渊啊!那个在敌军中出入如无人之境的少年,现在也要在乌烟瘴气的临越搅动风云,以武将的铮铮铁骨,一片丹心。
“小渊儿。”楚玄澹行到垂花门,腰间突然传来女子声音,像是一阵山风吹来,朗润好听,“你怎么了。”
“哎呀!断了七情六欲的人果然都是这么无聊吗?”女子见楚玄澹只是冷冰冰地说出“无事”两个字,又调笑着。
“先祖,我没事。倒是你离了山谷,魂魄还受得住吗?”那山谷里被人摆了养魂阵,以养护聂数的魂魄。这七十年来,聂数的魂魄被养得极好,不但没有消散,而且还更加强壮。
他本来该在第一次进山谷时就知道的,可那时失去了十四年的记忆,凭着本能进了山谷,却没认出来这女子是他的先祖,也是师父屋里的那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