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烨身为大靖皇帝,借紫薇星之罡气并未受到什么影响,他眯起狭长的凤眼,看向这个男人,发白眉黑,清隽冷冽,似曾相识。
目光转到半坐在地上,抱着沐清明不撒手的少年,这样的寒气和压迫力,简直同出一辙。他笑了起来,“敢问阁下何人?为何扰乱我好友的成亲之礼?”
那男子反问,声音却是如玉珠相逬一样清越好听,“你是如今的皇帝?”
“不错。”这张脸,越看越熟悉,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楚玄烨皱眉思考,没注意到身旁的老侯爷却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满是皱纹的老手不断颤抖,幼时的回忆汹涌而来。没错,一定是他,这样的人,哪有第二个!
男子像是察觉了他的目光,转头漠然问道,“那孩子是你的孙子?”
老侯爷激动地无法发出声音,胡乱点头应着。
那边聂渊扯下外罩,扶着面色安详的沐清明坐下,倚着朱红色的柱子,一副无所知觉的样子。
男子掐指一算,微微皱起眉间,“竟然算不出来,是命运已经连在一起了么?”冰冷的目光扫向聂渊,聂渊没有丝毫犹豫,双膝跪地,对着男子就是一拜。
连德高万众的老侯爷,紫薇临凡的楚玄烨都无法受住聂渊的全跪之礼,这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师父!徒儿有错!”
竟然是聂渊的师父!众人吃惊之余慢慢松了口气。只有言修皱起眉间,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剑。
男子宽大的袍服一展,聂渊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撞在柱子上,狠狠摔在地上。他心口就像有一把火在焚烧,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口血吐了出来。
“少帅!”
“阿舒!”
“大师兄!”
几声同时响起,与此同时,众人似乎听见“叮”什么被打破的声音,一道粉色的身影从外面席卷而来,扶起连爬起来都费劲的聂渊。“师叔!”女子年纪不大,生的极美,水汪汪的大眼中满是愤怒与心疼。“就算大师兄有错,你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大师兄刚刚已经中了您的剑气,痛楚非常。现在又下狠手,师叔是准备要了师兄的命吗?”
“洛溪,”聂渊低声道。
“大师兄!”洛溪立刻回头去看,少年低垂着头,她并看不到什么,柔声问道,“大师兄,你哪里疼?我带了七师叔的药……”她刚准备伸手去拿,被聂渊拦住了。
“洛溪,你到一边去。”
“可是,大师兄……”美少女欲言又止,看向冷面寒霜的师叔,又看看面色苍白却坚毅俊逸的大师兄。多年不见,大师兄长大了好多。她终于点点头,退到一边去。
“洛舒,你实在让本尊太失望了!”男子一眼扫过来,带着无尽的怒火与威压,原本已经慢慢站起来的聂渊又被迫重新跪了下去。
聂渊垂下头,紧紧抿住唇,听着师父无情怒火的训斥。腰间的漓泉火龙枪不断颤动,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我让你下山收复失土,你在干什么?动了凡心就算了,竟然如此荒唐,要和男子成亲!不对,你……”锐利的目光射向一旁的沐清明,正欲看个究竟时,却被站起来的徒弟拦住,“师父,且慢。”
“你的眼睛呢?”男子终于看见聂渊厚实的半边刘海下,那只金色的瞳孔空空如也,凹下去的眼皮打上了沉重的阴影。
“师父,徒儿今天大喜,这门亲事还请师父首肯。”聂渊并不回答,而是施礼道。
男子哪里会同意,他本来就对沐清明动了杀意,只是一击不中,便知此人命不该绝。但是误了聂渊的修行,也断没有好活的道理,就这么半死不活的活着罢。
“下山一趟,洛舒竟敢顶撞本尊了,洛舒难道不明白么?”
“师父。”少年不卑不亢,直起脊背,“这亲,徒儿今日一定要成。”
“洛舒,你的情劫是不准备过了?你的修为是不想要了?你的根基是要毁了?”男子的话句句诛心。从小养大的孩子,他怎么会不知道聂渊从小就是最渴望能与其他普通弟子一样修习仙法剑诀,而不是什么鸡肋的熙阳流渊诀,修无情道道心。这个孩子比任何人都渴望能应证大道,也比任何人都有资质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