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_作者:於戏左读(246)

2018-01-13 於戏左读

  “别看。”聂渊颤抖着蒙住了那双美丽的,浓密纤长的睫毛不断抖动的双眼。他抱住沐清明,“清明,忘了吧。”

  沐清明从不知道,黑暗有一天也可以是是温暖的,尽管带着冰雪的气息。他只愣怔了一会,就反手抱住聂渊的腰身。

  “阿舒,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沐清明闭着眼,脑子里不断回放刚刚看见的画面。暴虐,恶心,糜烂的画面仿佛刻在了灵魂之上,永远不会忘记。

  “很久之前,在我还没遇见你的时候……”我便认识了你的母亲,亲眼见证了她的死亡。她的死亡不是为了守护脚下的这片土地,而是为了摧毁它!“在你进来之前,我看到了,鲛珠内……”

  所以,阿舒之所以停下,破了迷渊还不出来的原因,不是心魔,而是,看到了那个女人悲惨而丑恶的一生,是么?

  沐清明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原来是为了他。这个人,在许久之前就知道的事情,他竟然现在才知道。

  阿舒,你怕什么呢?沐清明在你眼里就是那么不堪一击么,脆弱到你宁愿独自冒险也不愿与我并肩作战么?阿舒,你就这么小瞧这你的相公的么?无论是在幻境之中,还是在现实之内。就算变成苍茫山的土匪,弱小地不能再弱小,也还是护着师尊的。

  聂渊表面冷情,实则重情重义。所以他拼了性命也不想让沐清明知道真相。可是他终究不通人心,看不清与他拜过天地缔结契约的这个男人的真正面目。沐清明表面温文尔雅,实则薄凉残忍。就算看到了鲛珠内所有的事实,他也没有丝毫波动。

  沐清明躺在聂渊怀里,枕在少年的大腿上,手里把玩着那颗把真相血淋漓展现在众人面前的鲛珠,神色忧伤,双眸平静,“阿舒,你说说罢,我想知道真相。”他心中真正所想,只是不愿聂渊有半分欺瞒他,只是聂渊是再看不出来的。

  聂渊闻言细细地看着青年的神色,怎么看都是强忍着内心的悲痛的。他摇摇头,并不想说。低头便触及到那双如子夜般漆黑深邃的眼睛,带上了薄薄的雾气,却依旧黑白分明,宁静深远地可以把人的魂魄吸了进去。

  聂渊想,沐清明这个人,真是他躲不开的劫,在许多年前,自己便和他纠缠在一起。只是当时,谁也不知道而已。

  七年前,聂渊还是个十一岁的孩子,是个表面冷静持重的,内里十分欢脱的孩子。

  七年前,聂渊的师父姬扶已经疯了差不多了,从恋尸癖俨然要发展成女干尸的节奏。到底是仙宗的峰主,手笔就是不一样。女干尸之前还要来个仪式,非要和当时还只是一个空壳的聂渊的曾祖母结成道侣。

  这姬扶出家之前身份尊贵,是周公多少代子孙已不可考究,也分不清真假。不过这人在凌云阁的地位只低于护国公聂数。这还是聂数死后,他为了祭奠聂数,自己甘愿屈居第二的缘由。

  出家之前身份就无比尊贵的姬扶出家之后更是归元宗的一峰之主,这目光挑剔地连天都能剔出两个洞来。他要娶亲,这新娘子的衣服能不好好置办吗?

  带着六七年前收的小徒弟连弯都没打,直接御剑朝南海雕题奔来。

  却不料正值雕题国内乱,十个祭司自己窝里反打起来了,他们打起来倒是不要紧,别耽误姬扶买衣服就行。

  姬扶直接奔了城里手艺最好的一家,寒剑架在人家姑娘脖子上让人家给他做衣服。聂渊心里觉得师父简直比强盗还凶残,面上却还是冷冰冰的,看不出什么表情。

  鲛人姑娘哭哭啼啼地一边做一边絮叨,几个长老打起来不算完,这来一个漂亮的公子比夜叉还凶。

  衣服做到一半,雕题便乱了起来。十个祭司互相掐架不知道谁把海怪给引来了,眼看雕题就快完了。

  当时的大祭司当机立断,给归元宗发了一道求救信息。归元宗宗主摸着胡子想了半天终于想起姬扶正在雕题呢,于是所有人当没看到一样,该喝茶喝茶,该下棋下棋。

  可怜那头的祭司们身娇体弱地出去应敌。鲛人并不善打斗,最能打的是他们的圣女,可是这圣女一个人力量也有限的很,顾不了许多。短短一会,三个祭司便葬身大海。

  姬扶为了自己的喜服,皱着好看的眉毛把小徒弟派了了出去。聂渊拖着师父的寒铁重剑,慢悠悠地走向海边,就在那里遇到沐清明的母亲。

  沐清明的母亲,像是盛开在海里的一朵圣洁的水莲。聂渊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女子,只是他还没走到那女子跟前,那女子便像海上的泡沫一样消散了,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