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山头,这鬼地方可真够冷的。”元素紧了紧棉衣,“老子眼珠子都要瞎了,老弟,你是怎么在这里呆三年的。”
聂旭笑道,“我家洛舒早就有次打算,故此四年前土城兵败后我便奉命来到千雪山。这条路来来回回走了总共七八趟。”
元素不由感叹,“我向来不大服气老元帅,可他这个儿子真的是好生了得。”元素自幼偏爱舞刀弄棒,又是当今皇上的侍读。身份自然不比一般将军,一向看不起软弱的文人。特别是看不上聂渊的父亲,嫌他占着茅坑不拉屎。但没想到聂渊小小年纪,竟然能与拓跋钰有一战之力。
到底是当时朝政不稳,后继无力,丢了土城。但虽败犹荣,当初听说聂渊战死,不由大呼心痛。他早就生了结交之心,此次聂渊主动来信,将这莫大的功劳送给他。他没有丝毫犹豫便应承下来,依他看来,聂家的小子虽都生得文弱,倒是有些本事。
聂旭闻言正色道,“我家老元帅对排兵布阵是不大上心,可生了一双慧眼。我们三十六部大半的班底都是老元帅掌眼搭起来的。若不是奸人陷害,土城何须有此大劫!”
聂旭很少板着脸,他一板着脸,元素也不多话了。当下并无多话,全力朝北容皇庭赶去。
隆平四年腊月二十八离除夕只有一日的功夫了。
往常这个时候,临越城已经白雪皑皑了。而今年的天气却一直阴着,沉甸甸地压在心头。钦天监夜观星象,见西北方向有斗牛大的明星坠落,应在监军。西北方向的驻扎人马虽多,但如今称得上肱骨重城的只有一个。征北大元帅护国公聂渊。
年轻的皇帝紧蹙这眉尖,这扰心的事情一件跟着一件,征北军没了消息就算了。这几日沐清明的身子愈发不中用了。他正准备去沐清明的别院看看,正巧玄医仙畏缩在一件狐皮大衣里,抱着个掐丝鎏金五彩手炉慢吞吞地走进来。
他扬起一张明媚纯洁的脸,“哥哥,你准备去哪呀。我也去。”
楚玄烨见到玄医仙就开心,他主动牵起少年的手,摸着少年软乎乎暖洋洋的手,“怎么这时候起来了,不多睡一会儿。”
玄医仙脸上泛起红晕,嗔道,“我又不是猪,都是哥哥坏!”
楚玄烨笑道,“是是是,小玄说的对。”
“哥哥这是去哪?”
楚玄烨想起沐清明此时强弩之末,连哄玄医仙的兴致也少了几分。“素闲今日身子不大好,我去看看。你来了正巧,虽不想让你大冷天的冻着,但也该看看去。不枉他那几年疼你一场。”言辞之中甚是悲凉,可见沐清明的病真是回天乏术了。
玄医仙听此花容失色,他大眼一眨,竟然落下泪了,“哥哥,清明哥哥他……”
楚玄烨抿着唇不语,却是默认了玄医仙的猜测。
正在此时,郑总管却惊慌失措地跑进来,他跟随皇帝二十余载,从来没有像这般失策过。他脸上似乎是狂喜,又带着无法言喻的悲伤,急促地跪在明黄色的龙袍之下,在空旷的大殿中发出沉闷地一声。
颤抖而恭敬地递上黑色丝帛卷轴,上面白色的战狼怒气勃发,双目赤红,狼目朱红的两点正是聂渊封上的火漆。
楚玄烨愣住了,这一国之君似乎预料到这卷战报里,给他带来的是什么。他发问,声音低沉,压抑着旁人不知道的情绪,“你说”
郑总管道:“天佑吾皇,聂渊元帅与元素元帅双面夹击,聂渊元帅在寒江关边境与拓跋钰决一死战,元素元帅穿过千雪山,奇袭北容皇庭,活捉皇室七百八十一余人。文臣武官数千人,珍宝黄金不计其数。只是有一小部分皇族人不慎逃脱,远走千雪山。此次战役,我大靖扩疆三百余里。”
他说的又快又急,甚至因为太着急而不太清楚。
玄医仙不敢置信地眨眼,“这,这是真的吗?哥哥!”
楚玄烨没有说话,年轻的帝王完成了他幼时的宏图大志。他站在了祖先都无法企及的高度,深邃的双眸里盛满了其他人无法看懂的光芒。
“好!”皇帝大笑,“好!不愧是洛舒和水之!他俩真是朕的左膀右臂。”
郑总头上冷汗簇簇地流,“陛下,陛下左臂已失!”总管拜倒在明黄色的衣角下,忍着悲痛和惊恐回禀。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