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素白的手打开门帘,一件带着淡淡梅香的长衫就披在了失神的少年身上。楚玄澹回过头时,依旧是那人温和却又飘渺的笑容,眸子里是一汪能让人融化的春水。
莫非是在沁水这种地方呆久了,所以先生总是带着能让人不知不觉迷醉的眼神吗?
对面的少年身上沾染了细润的春雨,沁水的春雨总是这样无声的,在不知不觉中打湿了人的头发衣物。他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块素色的锦帕,就要朝楚玄澹脸上探去。
失神的少年终于反应过来,他敏捷地躲开先生的手。素白的手在空中僵着,他就算不抬头也能感觉到沐清明有些受伤的眼神。
“先生……”
一道寒意在沐清明眼中掠过,楚玄澹因为低着头并没有注意到。沐先生垂下眼帘,素白的手朝少年脸上落去。
男子冰冷的手再次触到楚玄澹温热的脸上时,他乖巧地没有躲开。
“沁水的雨虽然细润,但淋多了也会感染风寒的。”沐清明十分仔细地给少年擦去脸上的雨水,偶尔指尖触到一片温暖。
“先生,”楚玄澹刚要说什么就被沐清明打断了。“阿舒,刚才的事为师没有放在心上。你也无需介怀。”
楚玄澹摸了摸身上单薄的长衫,便要把它脱下还给沐清明。
沐清明皱着剑眉,一双素白修长的手按在楚玄澹肩膀上,强势而不容拒绝,“不许脱,穿着。”
楚小爷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以他这体格,掉在水里也不会患风寒的。“先生,你想多了,我没有介怀。”男人之间,碰一下怎么了,又不是女的,书生事就是多,这种事有什么好介怀的。
他反手握住对方冰凉的手,一股源源不断的热流传到沐先生身上,接着迅速脱掉外衫罩在先生身上,“先生,我想说,你还是进去吧,春雨性寒,别伤寒了。”书生身子这么弱,千万别病了。
沐先生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人噎着,身后传来孩子压抑不住的笑声,他面色愈发冰冷,“阿舒,为师就是纸糊的不是?”
楚玄澹心里想的是沐清明那个样子简直就是最细最软的宣纸糊的,嘴上含糊着,“先生,过会就到逐鹿原书院了,您要不再歇会。”
沐清明没有说话,定定看着楚玄澹好一会儿。楚玄澹也知道自己似乎伤了这个书生的自尊,哪个男人会喜欢自己自己的身体孱弱呢?
他扬鞭催促马儿走得更快些,没有再看沐清明,过了好一会儿,听见帘子放下的声音,他才松了口气,靠在了已经被雨打湿的门框上。
这书生啊,像个婆娘似地闲事多就算了,自尊还强,真是难伺候。他琢磨着是不是在进了书院后趁机跑了,借着书院里书生多,摆脱皇帝哥哥给他派来的两个小尾巴。
可怜的楚小爷啊!至今以为沐公子的暗卫是他皇帝老个派来监视他的,不知错失了多少逃跑良机,等到他终于想明白这点时,却是无论如何也离不开了。
逐鹿原书院是享誉大靖的书院,干得虽然也是给朝廷送人才和奴才的事,原本也和其他书院没什么不同。学院表面门风清正,先生们德高望重有教无类,学生们兄友弟恭勤奋好学。实则一群斯文败类,学院里关系错综复杂,所有在朝廷里发生的丑恶都在这里可以看得到。
逐鹿原书院之所以比其他书院高出一大截是因为现在的院长,院长何许人也。能让白鹿书院从一个二流书院跻身于大靖的一流学院,直逼太学的存在?
现任院长来了之后,立即整肃院风。辞退一大批混吃等死,收受贿赂的先生,退了大半用钱砸开白鹿书院大门的学生,把学院原本交错复杂的藤蔓砍得砍,烧得烧。
不明就里的人都叹言,这院长是做不了多长时间了。以前也不是没有院长干过这事,结果还没干完,就流出来这院长品行有亏的流言。不多时,就被革了院长的职务,接着,他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呀。名声败尽,穷困潦倒。文人傲骨,哪受得了这个,一根裤腰带就归了西天。
那一个明白内情的人在一旁冷笑,就算这些人全都给新院长使绊子,也不够这新院长看的。你道为甚?只因这新院长来头太大。
三朝元老,两朝帝师,一品太傅,朝中的首席大学士。家中世代荫封,是□□亲封的留侯。
老侯爷前几年辞官不做,回了乡之后想要造福乡里,于是就接手了这座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书院。原来的院长屁颠屁颠地就把位置让了出来,谄媚地跟着老侯爷溜达了一整天,啥好事没捞到,反见识到了老侯爷的雷霆之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