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严无忧他们答应。
“想必,他与阮贵妃之间也不是无隙可循,我们不能只接住他们的招式,却没有任何还击。不仅要还击,还要击在点上。”穆淳沉声道。
轻璇回到青门府后,将一众事务交给方湛打理,自己整日整日地守在殷无念墓前。
她几乎可以想象到殷无念带着薄薄责备的脸,冲她苦笑:“从前我们在一起时,都是我整日粘着你,从不见你十分留恋我,怎么如今倒爱陪着我了?”
“千帆,怪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可你是不是也有不对,都不曾将这些事告诉我。”
“千帆,你日日来,可是觉得对不起我?因为你心里有了别人?”
她想问他,他到底会不会怪她,可却终究问不出口,就算问出了口,也不敢去想象他的回答。
“我也没有很爱他,只是……有一点点动心了吧。”她没想过,第一个听她说这话的人,竟是殷无念。
不管他听不听得见,她终究是说了,心里也舒坦了不少,跟他在一起,她总是轻松自如的。
七月廿一,京中炎炎如烈火的日子,蜀王穆淳抵达京城。自长夏门通往皇城的赤景街两旁满是不知从何处得知消息的洛阳百姓,三教九流的围观者令随行官员与暗中保护的青门人紧张不已,倒是穆淳,自进城门起,一直到抵达皇城,都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
此时端坐于乾明宫正殿赤金龙座上的男人却带着明显的不安,他挥退了伺候的人,只留吉荣一人在侧,可他内心的煎熬,吉荣又怎会了解?
是他,让这个自己皇后和别的男人生出的孩子,以皇子之名回到京城,立于这座大殿上。
是他,命他随军前往蜀地平叛,给了他立下赫赫军功的机会。
也是他,封他为蜀王,任由他在蜀地受万民敬仰,再威风凛凛地回宫,来到他面前。
这是他从前从未想过的事,可事实就是如此,他阻挡不住那个孩子。
有太多的不确定和不安笼罩着他,他从未这么无助过,甚至恨自己为何成为了帝王,抬眼看身旁神色淡然的吉荣,他有些颤抖地问:“你说,穆淳变成了什么样子?”
吉荣牵强地笑了一下:“奴才也不知,陛下,您一会儿就能见到了。”
皇帝在极度的忐忑不安中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殿外明晃晃的光令他有些失神,便是在此时,候在殿外的小内监来禀,蜀王殿下已到了乾明宫外,等着皇帝宣他入殿觐见。
他迅速地挥挥手道:“传进来。”身怕自己再犹豫,又一直拖着不敢见他,如同两年前,他本要从北境归来的那一次。
小内监领了命快速跑了出去,不一会儿便有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外,强烈的阳光从他背后射入,在绵厚的织金花毯上投下略略拉长的影子。
年轻男子抬脚迈入殿门,微低着头快步走进,皇帝眯眼看向他头顶束发的华丽金冠、浓黑整齐的发、红色的长袍和黑色对襟外褂、缓缓抬于胸前的双手……
他双手合于胸前,再轻轻推出,双膝跪地,恭敬地道:“儿臣穆淳叩见父皇,恭祝父皇福体康健、松鹤长青。”
说罢俯下身,叩首,三次。
殿内回荡着他温厚低沉的声音,皇帝想要看清他的脸,可他的头依旧是微微低着。
十分谦恭,却又大气从容。
“把头抬起来。”皇帝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颤抖,吉荣眉心微皱了一下。
穆淳将脸仰起,恭恭敬敬望着他,眼中有一抹若隐若现的泪光。
那一瞬间,皇帝的心如雷般震动,他浑身一抖,不可置信地伸长了脖颈,瞪着那张年轻的脸。
剑眉星目,气宇轩昂,较为白皙的面容带着十分的清秀,却又不羸弱,说是“龙章凤姿”绝不为过。
这张脸,完完全全地像他。
像他,却又与他不同,混合着楼临月的美艳,和那一本正经的神态。
他“腾”地一下站起,双手轻轻打颤——不过是八年时间,这个孩子已与自己相似到了这般地步,哪里还是当年那个分不清像他还是像穆昭的孩童?
穆淳敬畏的眼神中略有一丝诧异,皇帝捕捉到了,强迫自己恢复镇定,勉力笑道:“行了这么远的路,累了吧?”
穆淳恭敬道:“回父皇,能回京面见父皇是儿臣的荣幸,儿臣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