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查到这里就算完了,可穆淳派人顺着宫外的线索顺藤摸瓜,查到了太子和蓟崇身上。想来此次安盈真的是气坏了,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竟联合哥哥与外臣,意图毁掉自己姐姐的名誉。
“这件事,阮贵妃不可能不知道,她明知安盈不对,却还是任由她这么做了。”左辛心烦道。
“所以说,在利益面前,有的亲情是靠边站的。”穆苏也跟着说,“但是安盈忘了一点,令遥跟轻璇关系这么好,不可能不知道她的过去,既然他还喜欢轻璇,就说明他不在意,那安盈做这些,又有什么用?”
左辛摇头:“你不懂女人,她们发起疯来,甚至愿意将这天下都毁灭,哪里还在乎这么多。而且,万一全京城人都知道了以后,令遥就在意了呢?”
“令遥才不是那种人,”穆苏嘟囔道,“我看啊,轻璇是殷无念亡妻的事情,恐怕太子和蓟崇已经知道了,但他们不会说出来。”
左辛会意:“当年大理王深夜入眉山,想要与青门联手时,殷无念是拒绝了的。而且,青门人都是抗击大理军、保家卫国的英雄,让大家知道轻璇是青门的掌门夫人,对轻璇只有益处没有害处,反而是他们,会惹来众怒的。”
“所以,太子和蓟崇虽然知道很多事,却并没有将所有的事都告诉阮贵妃和安盈,怕她们没脑子,将什么都说了。”端坐案前的穆淳开口,“阮贵妃她们只是知道了如今被传扬出的这些事,其内情如何,她们全然不清楚,可是……我们也不能将内情告诉父皇,不然这欺君之罪,便会被坐实了。”
几人沉默下来。
“我有一个主意。”左辛道。
“有人。”穆淳和穆苏同时开口。
窗外影子一闪,门被扣响,穆淳朗声道:“进来。”
门被推开,是宫中的一个暗使,他掩门走上前道:“蜀王殿下,帮主夫人有信传来。”
穆淳点头接过,待那暗使出去后才打开信封,看了信中内容,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怎么了?”穆苏急道,“轻璇说什么?”
穆淳将信递给他,左辛也凑过去看,看完后拍手叫好:“我方才想到的就是这个办法!”
如此两三日,轻璇闭门宫中,春凉不断带回消息,说外间的传言已流传成了什么样子,轻璇毫不忧心,只默默喝着春凉泡的花茶,或是坐在窗边,照令箬教她的样式绣着花。
初春的暖意只是昙花一现,很快便进入了倒春寒,宫人们总是行色匆匆穿行在宫中,流言蜚语也只盘踞在宫墙角落内。
很快,它们就会被其他的流言取代了。
二月十三,都察院右都御史上奏,揭露柱国大将军蓟崇收受贿赂、通敌叛国、谋害官员、草芥人命、私乱军纪等三十六宗罪,每样罪名都证据确凿。自大炎建朝,到皇帝即位,到穆淳现身蜀地,再到如今,朝中大部分的官员互斗、冤假错案,竟大多与蓟崇沾得上边,其中最令人震惊的,便是当年先锋将军于正同投敌的冤案。
而此案揭露时,于正同当年的老部下,凡如今还在世者,皆立于殿外,等着皇帝传唤他们这些当年跟随在于正同身边、对于正同一言一行无不清楚的证人。
他们立于朝堂上,回忆起那若干年前的烽火硝烟,令在场之人无不肃容,当其中那位发须全白的老将士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他那么聪明,明明逃出了京城,却被穷追不舍的官兵杀死在梁州!那么远,那么艰辛,早知如此,为何要走!还不如在京城,自己一刀两断,好歹留个尊严、保个全尸!”
此时,朝中已一片寂静,不少人红了眼眶,望着蓟崇的眼神,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人们纷纷遥想当年,一个随着□□皇帝打下江山的先锋将军,整日里殚精竭虑、整饬军队,他的身后,却是来自同僚贪婪而嫉妒的眼神。先锋将军于正同,他曾经苦心建立的一切,最终都广厦倾颓,取而代之的是以蓟崇为首的、唯功名利禄是从、以溜须拍马为风气、乌烟瘴气的大炎军队。
不过是粉饰太平,曾经的恢宏,早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同样令人闻之心惊的,是蓟崇对蜀王穆淳多年来穷追不舍的暗害。
内阁首辅项颂良、都察院右都御史沈延、左佥都御史左辛、右佥都御史杨梭,户部尚书秦故、洛阳府尹李偌原、太仆寺卿吉雅赛音等二十多名文武官员出列,求皇帝治蓟崇的罪,还蜀王、还于正同、还所有官员、还天下人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