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却仿佛浑然不在意,在这样的环境里日复一日身体健朗了起来,朝臣们得知此事,私下商议了一番,于三月十九日辰时聚于乾明宫前,请求皇帝重立国本。太子一听闻此事,气得差点吐血,身边的随从好不容易才将他稳住,他恼恨地吩咐:“盯着宫人们,不要让任何人进入乾明宫,此事,不能让父皇知道。”
乾明宫很大,大殿又位于宫殿正中,听不到宫外的任何声响,皇帝起居多在内殿,若无人相告,就真的会对此事一无所知。
轻璇一大早来到乾明宫时,发现自己根本进不去。她苦笑了着想,太子毕竟是太子,这点权利还是有的,不过,这事皇帝不知道,也有不知道的好。
穆淳身在殿内,打开门目视着淡色的天空,忽闻殿外声响,唤过身旁一名内监,寻问出了何事。
内监环视周围,低声快速耳语一句,穆淳一愣,凝神思索一番,若无其事地进了内殿。
“淳儿,你干什么去了?”皇帝望着他好奇道。
“无事,”穆淳笑笑,“殿中有些闷,我将殿门打开了,让父皇透透气。”
皇帝笑着点头,太子却不悦道:“父皇大病刚愈,春日里最易着寒,好端端的你开门做什么?”
说着便走到外殿去将门关上了。
皇帝陷入沉默,穆淳笑着问:“儿臣扶着父皇在屋内走走,可好?”
一个时辰过去,候在宫外的大臣有些焦急起来,在几番打听之下,他们终于知道,原来皇帝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跪在这里。
“项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啊?”吏部侍郎有些心急,若想不到办法,他们再这样跪下去,根本没有用。
项颂良沉默下来,这一次,朝中多半三品以上大臣聚集于此,提议重立国本,本来就不是他的主意,甚至不是素日与穆淳最亲近几人的主意。
但是,他也加入了他们,因为任何一个被贴上“蜀王党”标签,却为避免穆淳被扣上“结党营私”帽子而从不公然煽动言论的人,此次都堂而皇之站在了队伍之列,还有那些为保清名一直不愿帮助任何一方的大臣们,也欣然立于队列之中。除去太子的支持者,其余所有大臣,竟空前团结、坚定地站在了一起。
不是非要让皇帝同意,而是大家在一起,就已然认清了心中的态度和未来要走的路。
哪怕皇帝并不见他们,他也无憾。
“不急,再等等。”项颂良微笑着说。
“不如,试着求求吉荣公公?”一旁的都察院左都御史岳谦提议道。
“不行。”户部尚书秦故摇头,“据我所知,吉荣早已投靠了阮贵妃和太子。”
“什么?!”有人惊疑道。
“可否……”洛阳府尹李偌原思索着问,“跟吉荣公公谈谈?”
“不必了,”项颂良道,“吉荣与太子的交往由来已久,若此时倒戈,担心日后蜀王照旧对付他不说,阮贵妃和太子也无法容他。既已做出了选择,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这个道理,吉荣公公应当明白的。”
李偌原深吸一口气,看来,他们今日要无功而返了。
“元公子!”一位官员忽然低呼。
众人回头望去,元桑一身月色锦袍,端端立于他们身后,面若白玉,姿态高洁如冰,观之如月上仙。
众人犹豫着,平日里他们对此人十分不齿,此时若放低姿态开口相求,岂不可笑?
“众位大人,可是在发愁陛下听不到众位请求的事?”
“啊……正是正是,不知元公子可有好办法?”
元桑微笑道:“在下有一提议,不知众位大人可愿一听?”
有人点头道:“请说。”
“方才陛下派人宣我入内唱曲,太子殿下是必不会拦我的,众位大人想请求陛下的,我可以帮你们转达。若是我入殿一柱香时间内,陛下没有宣见你们,就说明他不接受你们的请求,诸位大人不妨先回去,若陛下有此意,我会求他让你们入内面谈。”
他淡笑道,“这样即可以帮大人们及时得知圣意,又不会耽搁大人们的公务,不知大人们是否同意元桑的法子?”
众人见眼下也无别的办法,只好同意,谢过元桑。
元桑转过身,一步一步向乾明宫内走去,方才的微笑在一瞬间消失了,嘲讽之意漫上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