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点头,童高却开口替蓟崇辩解:“陛下,此事也不能全怪蓟大将军,定是那尹南正和黎渊平日里同僚不和积攒了许多怨气,才最终导致刀剑相向。蓟大将军纵有失察之罪,但到底人心难测,恳请皇上看在蓟大将军辛劳勤勉,宽宥大将军一次。”
项颂良闻言朝着童高一瞥,此人怎的如此蠢笨,这时候来替蓟崇求情?难道他果真是一点治世之才也无,凭着阮贵妃的帮助才坐上的首辅之位么?他暗中摇摇头,抬头看向龙座上金袍加身的男子,果然,皇帝的眉蹙得更深了。
消息传到大理时,轻璇正踮起脚摘下树梢最后一朵合欢花,令遥坐在躺椅上看着她。大炎的风气较前朝开放许多,女子成亲后也没有特定的发饰,轻璇此时梳的便是双丫发髻,殷红的花朵于发间点缀,粉绿相间的轻纱丝带自发间垂至裙摆,耳部垂下的细细红色流苏衬得她面色格外娇美,碧衫红襦裙,腰间垂下坠着玉环的长长绶带,有鸟儿飞来,她抬手,那鸟儿便停于指上,是一番别有生机的美。
似乎初次在皇家马场见她,她便是这样的装束,如今她是变了,长高了一些,模样也不同了,但给他的感觉却与从前无异。
左辛在一旁,见了他这番模样,只是轻笑了一下,令遥瞪他一眼。
门外有青门之人来报,京城那桩命案已然结了。
轻璇默默听完,问:“王爷那有人去禀告了么?”
“属下在来时碰到唐犁将军,他已去向王爷汇报了。”
“唔,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轻璇冲他点头,来人走后,左辛笑容更盛。
令遥道:“跟我们想的差不多。”
“此事到底是你耳报神灵,连蓟崇命尹南正去刺杀黎渊这种事也能探听得到。”左辛冲着轻璇啧啧叹道,“这样的机密之事,竟然让你们青门探听了去,还设法让黎渊提前察觉了,你说,要是蓟崇知道,还不要气得一口老血吐出来呀?”
令遥白他一眼,叹道:“本来我可以在大理多待一阵子的,可如今军中出了事,我也得要赶回去了,免得他们发现我不在京中。”
“你这么久不在都没人发现,看来你这个侯爷在军中也没什么分量啊!”左辛摇着手中那把用来装风雅的扇子。
“陛下准我告假一段时间,军中的事不会有人来找我。”令遥看向轻璇,见她眼里没有不舍之意,有些失落。
“此次回去,恐怕军中会有一场暴风雨。”穆淳走进院子,想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有事及时来信,暂时就不要来大理了,反正,我们在大理的时日也不会太长了。”
令遥抿着唇点头,认真看向穆淳:“穆淳,你长大了。”
穆淳一笑:“是么?难得被令大哥这么夸一句。”
“是啊……只有长大,才能坚定不移地走完余下的路。”
三日后,京中再次传来消息,蓟崇对黎渊在军中的心腹和部将进行了清理,尹南正一派趁势落井下石,以巴结蓟崇,这些动静引起了皇帝警觉。
可也就是一日之后,黎渊才是被刺杀之人的消息不知从何处传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军中再次陷入混乱,尹南正与黎渊的部将受到其他人的冷遇,所有人都担心,若是跟他们走得太近,没准哪天会惹祸上门。
蓟崇大怒之下派人暗查消息是从何处传出来的,奈何消息传播渠道太乱,案件经手人、知情人又太多,到底是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与他同样头疼的是内阁首辅童高,自从他在大殿上为蓟崇说话惹得皇帝不满后,又挨了阮贵妃好大一通训,说他不仅没帮蓟崇撇清干系,还在皇帝心中存了个结党营私的嫌疑。
童高心想,他与蓟崇,甚至太子、阮贵妃自始至终都在一条船上,皇帝对此早就心知肚明,又哪里差他一句话来提醒呢?这个女人,说她没脑子,她又知道笼络朝臣、令太子结交众武将,说她聪明,却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对朝廷命官颐指气使,连内阁首辅也不例外。
童高对她是又怕又恨又不敢得罪。
得到京中消息的第二日清晨,令遥趁着人少出了城,穆淳换了便装亲自到城门口送他,他摸了摸令遥牵着的马儿,有些抱歉地笑:“轻璇嗜睡,让她一大早舍弃她的床来送你,可能是有点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