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虚玩着手上的玉斑指说:“你的意思是说,你只改了梦境,没有杀人?”许有清忙说:“没有没有!借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做这种大逆不道天打雷劈悖逆不孝的事!”老妻急说:“我也信有清不会。老头子和他情同父子!”过谦心里说了句:“我也信。”
伏虚笑了一笑说:“篡改梦境,其罪较小,至多不过是开除加罚款,你当然是拣轻罪认啦。”许有清连声辩解。
曾衍长起身说:“今天先到这里吧。我们分头细查,一周后再开第二堂。在此期间,幻谷不得有一个人进,一个人出。全体机器警察严加监管,天空、山峰、灵河、地面,天上地下,一寸不得放松!”相关人等齐声应了。
曾衍长走过过谦身侧,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走到许有清身边时冷峻地说:“其实梦境管理处并没有备用系统和隐密监控,本座是试试你亏不亏心。”许有清瘫倒在地,曾衍长在一众机器人的前呼后拥中扬长而去。
☆、峰回路转
十四
过谦一出门,莫渊、祁必明和另外七八个与他友善的作家“呼啦啦”围上来问长问短,听说过谦还不能洗脱罪名,个个长吁短叹。过谦谢了大家,见有滕燕的五个“语音铃铛”排成一排,逐个听了,快步去滕燕宿舍探望,怕她为自己担忧加重病情。这边祁必明表示世态炎凉,只有以酒浇愁,硬拖莫渊陪他喝酒,直灌得酩酊大醉。莫渊陪了他一晚,自己也喝得半醉,还只能半扶半背先把他弄回宿舍,一路听他喃喃:“死得好!让明珠蒙尘的王八蛋全都该死!哪位大英雄替天行道的,请受必明一拜!”莫渊自言自语:“你这是为过谦不忿还是为自己不平?你是借他人酒杯,浇胸中块垒啊。”
幻谷自创立以来,从未出过人命大案,这次的轩然大波是绝好的素材。欧阳早权衡之后,冒着得罪甘愿的风险来了个连续跟踪报道。“云彩镜象”的点击率再破纪录,社区讨论热火朝天,注册用户也大幅增加。欧阳早的手下还偷偷玩起□□,有奖竞猜,看是过谦、许有清还是不知名的什么高手赔率最高。绿萍很不高兴,意欲找欧阳早理论,甘愿阻止她说:“欧阳早如实报导,并没有指明道姓说过谦是凶手。起码在表面上,他是保持中立的。这是他‘云彩镜象’的自由,我们不要干涉。幻谷当中,该严的要严,该宽松的要宽松。”
宇文茂原做了一个过谦的专辑,发他三个短篇,附一篇创作谈。案件闹出来,编辑请示是否撤下来。宇文茂想了想说:“撤下来等于通知全谷,我们杂志认为过谦有罪;不撤,万一以后查出真是他干的,又对我们的声誉不利。”编辑叹道:“所以两难。”宇文茂说:“这样吧,对外宣布,本期因故延迟出版,看一看后续再说。”编辑衷心佩服:“您这主意高,进可攻退可守。”宇文茂笑道:“半个月内过谦要是还不能翻身,就撤了他的小说,换别人的。”编辑兢兢业业问换谁的。宇文茂想想说:“莫渊。”——还是过谦那一边的人。一面明哲保身,一面感情倾向终是不能尽掩。
忙忙碌碌的一周,没有人还有闲情写作、看书、体验生活。有些人忙于调查真相,有些人意图找新证据,有些人等着将要到来的第二次聆讯像等一部巨片,有些人找到了愤世嫉俗的理由说这是个暗无天日的世界,好人被冤,小人得志,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天天醉得不省人事——最后一种其实只有祁必明一个。过谦觉得祁必明为他担心只有三分,借题发挥倒有七成,而且小小年纪,消极颓废,倒像“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典型案例。
七天过去,第二堂审讯开始。这次因要郑重其事,公开透明,邀了莫渊、病好些了的滕燕和两个与许有清较有共同语言的作家列席旁听。照例有一番唇枪舌剑,可是许有清自己改过梦境做错过事,被罚了一笔重金外加警告处分,连带着老妻的声势也下降不少,说话都说不响嘴。
然而过谦的污名还是洗不去,仍是面临被开除、被遣返的命运。过谦也知道这一点,他做好了思想准备,想万一其事不谐,只好提前与滕燕离别,曾衍长曾许诺他的他也不去奢望了。一个有前途的明日之星才是曾衍长帮助扶持的对象,一个说不清杀没杀过人的过谦曾谷主应是懒得垂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