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军营!”楚哲昶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句,一扬鞭子,吓得徐禹下意识地松了手,茫然地看着楚哲昶的身影逐渐隐没进远处的黑暗里,禁不止小声嘀咕,“这是怎么了?”
楚哲昶走后,苏沁情不自禁地望了一眼院门的方向,叹了一口气,怅然地站起身。
“王妃?”欢喜过去扶她,小心地观察苏沁的神色。
“出去!”苏沁突然恼了,横肘推开她,“都给我出去!!”
欢喜慌忙退开,不知道苏沁为什么突然生了这么大的气,揣着一肚子的疑问,却又不敢问出口,只能用眼神示意房间各个角落的人跟着自己一起离开。
楚哲昶很生气,也很郁闷。只身一个人骑着马飞驰在漆黑的夜色当中,并不太明亮的月光泼洒在他身上,映出愠怒的侧脸和矫健的身躯。微凉的夜风从耳朵灌进大脑,却没能成功给他怒火中烧的脑子降温。他没带任何是侍从,也的确不需要带。以他的身手,就算是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也绰绰有余。事实上,哪怕是有一点脑子的刺客也不会笨到在这个时候偷袭楚哲昶,因为即使不动手,他此刻周身散发的戾气也足够秒杀方圆百里所有的活物。
为了能尽快见到苏沁,他把叶苍衍留下护卫其他随从,自己则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地跑回来。到王府门口,下了马,他几乎没有丝毫停顿地就直奔后院。结果,府里出了可疑人也就罢了,苏沁的态度简直能把他逼到吐血。为什么?当初走的时候,苏沁还泪眼婆娑,依依不舍地在门口送他,怎么三个月不见,竟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徐禹和欢喜的信里只是写着“王妃盖因太思念王爷的缘故,每日厌怠似有不妥。”可是,这哪里是似有不妥,这分明就是大大的不妥。他很生气,非常非常地生气,有生以来似乎都没这么生气过,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呼呼的风声在两耳边呼啸,楚哲昶的脑子像煮开了一锅沸水,咕嘟咕嘟地煮着他的理智。他是带兵打仗的人,连兵书里都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种没能掌握足够情报却糊里糊涂迎战的感觉非常糟糕。他暗暗地下决心,这辈子唯一只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一次。
☆、第一节
春三四,暑六七。这句俗语来自于苏沁生母尉氏的家乡。意思就是说,春天大多是三四月份的时候来,夏天最热的时候则要六月到七月。虽说现在是五月份的光景,但天气似乎预兆着今年又将是一个炎夏一般,已经让人开始感觉燥热起来。盛琅的集市口,一个须发全白的老汉,一边用围在后脖子上的粗布手巾擦汗一边抬头望天,圆盘一样大小的太阳悬在天空中央,把所有的光热凝结成一个耀眼的光点,刺得人眼睛发痛,再低下头的来时候,看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黑。老汉揉了揉眼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拿起拴在独轮车上的绳子套到自己佝偻的背上,木质的轮子在青石铺就的街上发出钝闷的咯噔声,“唉!这天有异象,想是要变天啊!”
植物对于气候的变化总是最敏感的。熠王府的后花园里,再也不是常青植物的天下,而是被姹紫嫣红的奇花异草铺满,完全是一副不开到荼蘼不罢休的架势。竹馨小筑的紫竹林里,三月里新生的竹笋已经长到一人高了,翠绿的叶片,紫青的枝干活泼泼地努力向上伸展着细腰。水潭周边的芦苇也已经褪去了冬天时枯黄衰败的样子,一蓬蓬鲜绿的苇草迎着微风招展,一幅生机勃勃的样子。一只黄喙花翅的小鸟飞来,两只尖细的爪子抓住一根芦苇站定,然而纤细的芦苇却抵不过即使一只小鸟的分量,极速往旁边倒去,鸟儿受了惊吓,扑棱着翅膀飞起来,落到了一边竹子上。
苏沁坐在窗边,一手撑着下巴,看着眼前的情景,突然想到一句话:良禽择木而栖。那自己,是不是择错了木呢?想着想着,又苦笑着摇摇头,她哪里是择错了木,当初根本就没有人给过她选择的权利,没有人问过她愿意不愿意,怕或不怕。
永乐拿手肘撞了一下欢喜,又被后者撞回去,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起点了点头。
“王妃?”
苏沁闻声回头,见永乐和欢喜一人手里拿着个竹编的篮子,一个手里拿着根细长的竹竿,竹竿顶上装着一个用铁丝围成的网兜。
“王妃,屋子后面的青梅长大了,我们去摘点下来,做蜂蜜青梅饮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