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经极力伸长了手臂,踮高了脚尖,却无奈那书太厚,从下往上根本用不上力气,指间都戳痛了,也只是把那本书从原来的位置上挪动了一下而已,还惹得细小的灰尘扑簌簌地纷落。苏沁用手扇风,把灰尘赶到一边,咬紧唇角,气沉丹田,用力向上一跳,落回来时还是没能拿到那本书,却意外地跌落到另一个人的怀抱里。
楚哲昶一手抱着苏沁,另一只手长臂一展,极轻松地就把位于架子顶端,那本已经被苏沁碰得七扭八歪的书拿到了手上,轻轻抖掉封皮上的浮灰,笑了,“前阵子听他们说你在看医典,现在连这种书都看,你莫不是想成仙?”
苏沁低眉垂眸,看到楚哲昶擎在手上的是一本厚厚的《异技奇谭录》。这是一百多年前一个章澹的术士编写的,里面收集了很多方士修炼的法门,什么炼金术,御剑术,采石术,换心术,炼丹术、易容术之类的,一直被奉为道家修炼的不二宝典。然而,百年来从未听说有哪里的方士练成过,所以里面记录的方法亦真假难辨。苏沁很早就知道有这本书,但却没有看过。这书虽说是道修的经典,但却为正统儒家思想所不齿,认为其冷僻荒诞,妄论虚无,会怠人心智,入不得眼。再者,这书本就没多少人看得懂,流传百年,近乎绝迹,若不是楚哲昶也偏爱收集各种古籍,苏沁恐怕自己这辈子都未必有机会读到。
见苏沁靠在自己怀里低头不语,我见犹怜的样子,楚哲昶心里顿时软成一片,面色也比平日里柔和很多。自打那天苏沁跟他怄气,他大半夜策马跑去军营之后,接着就被皇上召进宫里议事,再就是忙着各国使节团觐见的事情,两个人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到面了,楚哲昶生平第一次知道了思念是一种什么滋味。司徒瑾瑜看着他整天一副欲求不满的表情,忍不住揶揄他,“想不到,你堂堂熠王也有今天。”
“怎么不说话?还在生本王的气?”苏沁轻轻的摇了摇头。哲昶把苏沁在怀里转了圈,让她面朝着自己。这几个月,她清瘦了许多,本就瘦削的下巴愈发尖俏。楚哲昶轻轻捏住苏沁的下巴略微向上抬起,苏沁饱满的大眼睛眨了一眨,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像两片浓密的羽毛,轻展疏落,黑漆漆的瞳孔闪烁着异彩,像是被谁剪断了银河,揉碎了所有的光华藏在里面,眼角自下而上微微挑起,像是要把无尽的风情的都钩挂住,却还是不小心漏了一点出来,飘进了楚哲昶眼里,看得他的心当即就酥麻了半片,呼吸不自觉地加重。他轻轻按住苏沁的后脑,把人拉近,额头抵着额头,两股缭乱的气息纠缠在一起。
“……”唇瓣相触的刹那,苏沁突然抬起手背,盖住自己的嘴唇,两朵柔润的红晕飘上脸颊,垂下眼,含糊地低语,“徐管家还在外面……”
“嗯?”楚哲昶微侧过头,眼角的余光射*向门外,徐禹似有感应一般,两眼望着脚尖,却又往远离门边的位置挪了挪。午后的阳光慵懒地从敞开的大门向内窥探,带进一根倾斜着的光柱,空气中有上下翻飞的微尘,苏沁一侧的脸颊被阳光照亮,看得清洁白的面颊上细细的绒毛在微微的抖动,“呵呵……”楚哲昶低低笑着,在苏沁掌心里轻轻啄了一下,呼出的气息在苏沁耳蜗里暧昧地逡巡,“过几天,等使团走了,我得了闲,就回来陪你,乖乖等着我……”
湿湿热热的气息和语调暧昧的情话让苏沁熏然欲醉,明知道楚哲昶是故意的,但她那异常敏感的圆润小耳朵还是红得像秋天里的枫叶,滚烫得仿佛皮肤下面的血液都要被蒸腾出来一样。苏沁禁不住这样的挑逗,抓着楚哲昶的衣服要把他推离,无奈力气太小,面前的身躯纹丝不动,若从外面看,倒像是苏沁抓住楚哲昶不愿意让人离开似的。
“呵呵!”楚哲昶笑了,一根一根掰开苏沁的手指,把那本《异技奇谭录》放在她手里,“别再跳上跳下的,万一不小心摔了怎么办?要看什么,让徐禹他们找出来,送到你屋里去。”苏沁无声点点头。楚哲昶又用力地抱了抱她,才意犹未尽地放开怀里的人,迈步朝门外走。走到一半又停住,回头望了一眼堆满了公文的降香檀木桌案,又看了眼苏沁,眼中闪过一瞬即逝的凌厉,“我还有事,这里的书你随便挑,但是……我案上的东西,不要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