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我知道。”苏沁点点头。
“本来叫得好好的名字,就因为金吉一句话,十六哥就给改了。还有那件红色的狐裘,皮毛本是桑戎国进献给父皇的贡品,是十六哥硬生生扣下给金吉做衣服的……”
“是吗……”苏沁垂眸,不甚明亮的火光中,神色愈加黯淡,“连贡品都敢私自扣下,看来是他真的……很喜欢金吉,否则,何至于做到如此地步……”
“可不是嘛?!”楚游南撇撇嘴,口气当中满是忿忿不平的嫌弃,“彼时,父皇因此事大发雷霆,当即就要罚十六哥三百廷杖。你想一想,三十廷杖就够让人皮开肉绽了,一百廷杖足可以要了一个人的命,廷杖三百下,那就算是个神仙也会被活活打死的吧,可见当时父皇有多震怒。若不是最后皇兄搬出太皇太后来解围,十六哥非被父皇打死不可。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生生扛下了八十廷杖。我那时候还小,看到十六哥被打得浑身是血吓得直哭。好多朝臣都跪下给十六哥求情,板子一落下他们就磕头,廷杖八十下,他们就足足磕了八十个头。但他们越求父皇越生气,下令打得就越凶。偏偏十六哥又是个执拗的性子,抵死不认错,连疼都没喊一句,硬生生地捱着,直到整个人不省人事地昏死过去……那时我不懂,父皇为什么要对十六哥下那么重的手,私扣贡品的事情,之前也有过,但也没见责罚得那么重过,毕竟,说来说去,不过是儿子看上了爹爹的好东西,一时手痒拿了而已,皇宫虽大,父与子、夫与妻之间也难逃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总不见得因为一件贡品就真的弄死自己的亲生儿子。可是后来,太皇太后跟我说,父皇之所以那么生气,不光是因为十六哥私自扣下了玉面火狐的皮毛,而是因为太多的人给他求情反而让父皇对他在朝中的威信心生忌惮,而他自己又为了一个女人,拒不认错,若是堂堂的翀越国战神没有死在沙场上,却死在自己父亲的廷杖之下,还是为了一个女人,那岂不是要叫天下人笑掉大牙?!”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年,楚游南想起这件事情还是忍不住气得磨牙,“说来说去,还都是因为金吉这个红颜祸水!”半天没有收到苏沁的回应,楚游南缓缓转过头去,借着跃动的火光,看见她低垂着眉眼,几颗晶莹的水珠在睫毛间涌动,眨眼时被上下羽睫剪碎成若干小水珠,穿插着悬停在浓密的睫毛之间,波光粼粼地一片。
苏沁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用力地闭上了眼睛。心,很痛,很痛。很多话,当事人说出来是一种感觉,别的知情人说出来,又是另外一种感受。楚游南跟金吉说的本没有太大出入,但是听在她心里的感觉,却是苦辣酸甜,各有不同。她哭,是因为除了金吉本人之外,另一个知情人楚游南也再次向她证明了,楚哲昶,那个她深爱着的男人对另一个女人的眷恋和宠爱,感觉就像是有人在她正在滴血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虽然,这可能是无意的;同时,她也为当年楚哲昶为金吉所付出的心意和所受的折磨而哭。是的,她心疼他,毋庸置疑。眼前似是浮现出楚哲昶疼到冷汗涔涔,却执拗地不肯低头的倔强神情……
楚游南轻轻握住苏沁的手,却发现她的手不知道何时已经变得冰冷,她紧张地瞧着她越发苍白的脸色,担忧地轻轻唤她,“苏沁……”
泪水,再一次涌了出来,啪嗒一声,掉在雪白的手背上摔得粉碎,冷冰冰地沁入肌里,苏沁摇摇头,“我没事……”
“嗯!”楚游南缓慢地点头,虽然她知道把这些事情说给苏沁很残忍,然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苏沁有必要知道,“十六哥的宠爱让金吉日益骄横跋扈起来,挥金如土,刻薄恣意,虽然她明知道以她的身份,父皇不可能让十六哥许她王妃的位份,但她在王府里已经俨然是一副当家女主的做派,还命令王府的下人都必须称呼她王妃……本来,若只是这样,十六哥还是纵容她的,可她偏偏不知满足,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
“你指的是她背叛楚哲昶的事情?”
楚游南瞪大眼睛差异地看着苏沁,吼了一句,“这你都知道了?!”
苏沁皱了皱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似乎无论在何时何地,楚游南的大呼小叫都能吓自己一跳,“嗯,是她自己告诉我的,她说是因为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