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有云: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他楚哲昶要得到的东西,但凡能动脑子的,从不诉诸武力,就算必须要动用武力镇压,也总是恩威并施。只因在他的处世之道里,打,只不过能震慑一时而已,打得出的屈服总有伤口痊愈后反咬你一口的危险,而最高明的统摄却是驾驭,仿佛驯服一匹良驹,固然是可以用利器迫其短暂屈从,但若想它只忠诚于一个主人,就必须使其从根本上接受你的意愿,而不是迫于你的威胁当中。所以,他楚哲昶志在必得的东西,就凭太子和他那几十万草包禁卫军防不得,也拦不住。这样想着,楚哲昶脚步陡然转了个向,在身后角落里隐藏的人影诧异的目光注视下,绕道去了皇宫里的驷马场。
五日后的傍晚,楚哲昶照例在院子当中练习拳脚锻炼筋骨,远远地就瞧见一队宫人,提着灯笼朝别院走过来,停在了门口。
“王爷!”为首的一个内侍躬身侧立,“皇上宣您到奉先殿觐见,有要事相商。”
“哦?”楚哲昶收了势,转着手腕,看向那名内侍,“皇兄每天至少要睡上三、四个时辰,本王未时前去请安时,皇兄才刚睡下,如今酉时未到,就又醒了?还从永安宫移去了奉先殿?!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人来通知本王?”
“这……奴才不知。”来人低着头,背却挺得很直,听到楚哲昶问话时半垂着的眼睑突地跳了一下,极轻且快,仿佛无意识的动作,但还是被楚哲昶敏锐地捕捉到了,“那敢问王爷,您是去呢还是不去呢?”
“去!皇兄召见怎能不去呢?”楚哲昶用力拍了下那名带头内侍的肩膀,“你叫什么名字?”
似是没料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堂堂熠王竟然会主动问起自己的名字,内侍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愣怔,瞪大眼睛看了楚哲昶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奴才邹安。”
“邹安啊!”楚哲昶笑笑,又在他的肩头拍了两拍,率先迈出门槛,“走吧!”
奉先殿位于整个翀越皇宫的东南角上,是专门用来供奉楚氏先祖及先贤的殿宇,一般除非大祭祀的日子,平日里并无太多人往来。隆冬时节没有大祭祀,又刚刚下过几场大雪,本就阴冷的宫巷里此时根本没有人烟。积雪被堆在两侧的墙根,使本就不甚宽敞的巷子更显狭窄。一行人走在这狭长的宫巷里,夕阳挂在上弯的楼角儿上,落日的余晖从两座楼阁中间照射-进来,映在两侧的积雪上,把白色的雪染成了一种不正常的红色。
“行了!”楚哲昶突然停下脚步,打量了一下四周,“就是这里吧,你们是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
一行人跟着停了下来,离楚哲昶最近的邹安朝众人使了个眼色,一群人纷纷亮出武器,将楚哲昶团团围住。
“王爷!”邹安皱着眉,“我邹安一直敬佩王爷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今天这样的阵势,我们以多欺少,的确胜之不武,然兄弟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还请王爷不要怪罪!”
“哼!”楚哲昶冷冷一笑,“胜之不武?你觉得凭你们这几个人几把刀就能置本王于死地?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奴才……奴才当然知道,王爷乃翀越战神,但是奴才也有皇命在身,不得不以死相拼,即便身首异处,也不得不试上它一试!”
“皇命?谁的皇命?太子的?你可别忘了,他楚永旭还不是皇上呢?!”
“这……”邹安语塞,神情纠结,“王爷,我们,只是听命行事……”
“邹安!”楚哲昶看向这个伪装成内侍的黑瘦男人,“本王惜你是个人才,若是你识时务,现在就舍弃你那不成器的旧主,转而追随本王,今日之事就一笔勾销,日后本王绝不为难你!”
邹安一怔,看了看楚哲昶,又回头看了眼身后那扇紧闭着的朱漆大门,咬了咬牙,“邹安多谢王爷抬爱,然忠仆不事二主,既然当初做了选择,事到如今就不该后悔。”说着,示意其他杀手们绕着楚哲昶缓慢地转起圈来,各个伺机而动。
“想不到你竟愚忠至此!也罢!”楚哲昶唇边冷笑更甚,自腰间抽出黑色的长软剑,振臂一抖,软剑瞬间变得坚硬无比,凛冽寒风裹挟着雪花从宫巷中呼啸而过,吹起他如墨的发,落日的余晖将他周身包裹,恍若神明降世,“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那本王今日就赏你个全尸!”言毕,楚哲昶宝剑轻点地面,以足跟为轴,谨慎地转动身体,兼顾前后左右,已然做好了拼杀的准备。